吴奇也被感染了,只不过不明显。他那犹如波涛翻涌的深邃黑海般的眼睛里,从来就不存在过空洞和麻木,只有那么一点点哀意藏在内心,在心尖儿点上了一笔灰蒙蒙的痕迹。
他和老李负责的是搬运恐狼的尸体,将31具或完好或残缺的尸体搬至a区营地的门口后,吴奇单肩扛着行囊,右手提着用兽皮包裹好的长刀,独自漫步在金橙色愈加耀眼的干净街道上。阳光让脊背一点点暖和起来,不再像夜里,永远是被冷飕飕的风触摸。
行囊的口子松开,七月的小脑袋从口子里钻了出来,小鼻子尽力地吸着周围干净的空气,它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蹭了蹭吴奇脖颈边的皮肤,半个身体爬出来,然后站到吴奇的左肩上。
之前的战斗中,七月也从始至终安静地藏在行囊里被吴奇随身携带。因为吴奇不敢放小红狐落单,万一遇上了恐狼,它没办法自救。现在也算是带它出来透透气了。
走着,吴奇无意间看见了蜷缩在街道一角、坐靠在一家废弃店铺门口的老康,他全身裹着破旧的深紫色棉大衣,身体似乎很冷的样子,一直在轻微颤抖。
吴奇自觉地静步走到老康的附近,才看到先前被老康的身躯阻挡的地方,有一个静静靠在老康肩旁的青年。青年穿着一身军绿色的佣兵制服,他的脸不比满是粗糙皱纹的老康,年轻稚嫩,青熟而有棱角。
只不过青年的双眼闭着,胸膛也不起伏,甚至一只个头硕大的黑苍蝇停在他的太阳穴附近,他也没有伸手去挥开,好似已经累得熟熟睡着。金橙色的晨光在他的年轻的脸庞上照出一半亮,一半暗,青年的双手放在弓起的双腿上,一把长长的霰弹枪平放在大腿与腹部之间的空隙。巨大的红印在他胸口被撕裂的佣兵队服上蔓延开来,且已经干涸了很久。
这个青年吴奇有一些印象,叫阿兵。
他战死了,兴许,这也是这条街道附近没有平民尸体的原因。
吴奇别过头,不打扰老康的离开。七月的小眼睛中折射着熠熠生辉的晨光,它坐在吴奇的肩头,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