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哼起了歌,是母亲在她幼时淘气回家后哄着她睡去的《月亮桥》。此后她将永存监牢,为她犯下的过错赎罪,向那些一无所知就失去了未来的,尚未来得及生根发芽便被粗暴剥夺了一切可能的孩子下跪千千万万遍。余生她都要在无尽的于事无补中熬煎她未泯灭彻底的良知。
庭审结束一个月左右的时候,永和宁安所在的幼稚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高大的男人从幼师手中接过他幼嫩的小手,永和宁安顺从地跟随男人离开。
“没有什么要问的?”男人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化不开的疲惫,厚重的鼻音显示着睡眠的缺乏。“永冬姨姨怎么样了?”男人扶额仰躺车背,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我收回前言,小云也并不总是判断失误。你确实不算庸常。”“不好啊,也对,坐牢能好到哪里去。那去探望的话,有什么要求呢?”
男人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还在读幼儿园的小孩子,你多少还是关心一下为什么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成年男性要把你带走比较好吧?”永和宁安一脸莫名地看向男人“永冬姨姨再怎么心血来潮,这件事情都是很久之前她就在准备的。所有的后手退路她早就留好了。
而且,她一口咬死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的,那么不管是出于情义还是利益,都说明她对其他的参与者有绝对的信任。而在她的安排里,既然有把我和母亲全须全尾地摘出来,那么她就一定会托人在可能的范围内尽量照顾一下我们母子。”
“啧,太聪明的小孩子会讨人厌的啊。”“永冬姨姨也说过这种话。所以,你们所说的那个,会让你们这样的人都觉得聪明得讨人厌的,是谁呢?”男人做了个夹烟的手势,瞬又放下“别过度解读啊小朋友。”“可以抽烟,我不介意。永冬姨姨也抽。”
点燃香烟,男人皱眉许久,缓缓吐出一口雾气“我还是觉得小孩子长成你这样很恐怖。”“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向我。而且,您说的,并不是永冬姨姨吧。但即便如此疲惫,您也还是风尘仆仆地赶来收拾永冬姨姨留下的烂摊子,那么您一定和永冬姨姨关系匪浅;或者说,您一定有什么,不得不和永冬姨姨关系匪浅的理由。
如此,您口中的那个人,应当是和永冬姨姨关系连接很紧密的人。否则,您没有在我的面前说的必要。”
男人笑着看向他“现在的小孩妄想症都这么严重吗?”永和宁安复又转头看向车窗外“虽然我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但是先生,如果不止一个人在用同一个评价说一个人的时候不看向这个人而是看着虚空一脸怀想,那么都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肯定不是在说这个人吧。”“知道我是谁吗?”
“渊行庸先生或者凛寒明耀先生吧。感觉上更像渊先生一些。”“为什么?”“因为永冬姨姨说您是你们这一辈人里,emmm最靠谱的吧。凛寒先生的话,您感觉上没有那么阳光。”“我在小云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小子,想看看小云小时候的样子吗?”“姑且当我是自作多情吧。但是渊先生,母亲不会同意您带走我的。您也不应该同我们往来过于密切。”“我遵守对小云的承诺,并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吧。”“是的。但是您太上赶着了。在永冬姨姨的评价里,您并不是这样一个不冷静的人。”
“你可以想要渊家的股份。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如果我想要的是永冬家呢?”“至少我,至少现在,办不到。”“那么我对上流社会的繁华不感兴趣。谢谢渊先生今天愿意来见我。其余的事,您和母亲交谈吧。”
到了郁和家,永和宁安换上拖鞋后给渊行庸也递了一双鞋。“没有保姆做这些事吗?”“妈妈说不喜欢外人经手这些事情,所以家里没有安排阿姨。”
“这么大一个房子,没人打扫吗?”“一个周会请一次钟点工阿姨。大部分时间我在学校妈妈在福利院,所以打扫起来其实算方便。”“你很让人省心。”“妈妈大概六点半左右的样子才回来。您可能需要稍微等一下。”
“聊聊你母亲?”“伟大而优秀的女性。”“你评价小云的时候可比这有人情味得多。”“因为永冬姨姨感觉上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啊。”“你母亲对你好吗?”“她是一位完美的母亲。”
“你想成为渊家的继承人吗?”“对永冬姨姨来说,母亲是很特别的人。我不会离开这里。”澄澈的眸子不含一物望向渊行庸。“小云的过去、曾经、一切,都在我们的世界。拒绝我们的话,你可能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能够接触到那些东西。”“嗯,我拒绝。”
天色渐渐沉下来,昏黄的光摇曳过窗,门嘎吱响了起来。“母亲回来了。”
女人的目光传来的同时,渊行庸站起身来向她点头致意“郁和莲采女士您好,我是小云的朋友。受她所托来看看你和小宁安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郁和莲采回以同样的礼仪“您好,劳烦了。无云现在还好吗?”“一切都好。
顺便,小云希望您能够把小宁安过户给我。我会办好认小宁安为干儿子的手续。您这边的意见是?”“啊?无云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这太突然了。您能让我和无云或者宁安谈谈再告诉您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