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柳伶幺的心情一会儿好,一会儿糟,随着返仓时间逼近,她的心更乱了。
今天晚上还要拍夜场,她不能这么早带它们回去,晚餐也是在东都里吃的。
杞颢这个现眼包现在非常活跃,整个片场它跟谁都能聊得起来,跟谁都像老朋友一样了。
柳伶幺现在对它看管得很紧,并没有像当初那样给它太多的自由。
只要不是工作时间,它都得跟随在她的身边或者呆在化妆车里。
很多人都奇怪于它怎么没有化妆师造型师什么的,全都是自己解决,它竟然开玩笑地跟大家说:
“我的车里什么都有,一样不缺,藏着千军万马,自带宇宙乾坤!”
惹得大家都想进到车里去看个究竟。
但是柳伶幺绝对不容许,她让化妆间的门朝向一面墙,并让小陈安排了四个人守在两边,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现在她突然羡慕起现眼包来,羡慕它能与这么多人融到一块,像与他们是同类一样相处,像与他们是同类一样合作,它成了大家的一部分,它已经找到了归属。
对,归属感!
她的那种失落、那种茫然,就是因为找不到归属感!
她来的地方,回不去了;
她想去的地方,并没有接纳她。
她像悬浮在空中的幻影,既不能像白云一样归属于蓝天,也不能像尘埃一样可以回归大地。
她现在感到无限的孤独,像被抛弃到连只虫子都没有的荒漠上。
她想再跟谁聊一聊,随便聊点什么,哪怕找只蚂蚁然后假装着跟它打一架也行。
但是,她的这个荒漠上竟然没有蚂蚁!
她抬头望着空中的圆月,想向它诉说点什么。
它却把孤独的月光抛在无奈的大地上,让她清晰地看到只有孤独的身影跟随着自己。
她从失落的梦幻中站了起来,走出自己孤独的阴影,走进片场热闹的人群,把正准备下场换装的现眼包拉到了一边:
“杞颢,你晚上就别上了,让青皮替你,你陪我聊聊天!”
它并不惊讶地看着她,很快就明白了——不过,这只是它以为的明白。
它以为:这些天她一定跟青皮聊过,但是青皮太不会说话,她又开始讨厌青皮了;
所以她想跟它聊聊,单独跟它聊,因为它挺会说话,跟它聊天总会让她的心情好起来。
它说:“好的,那我把剧本转给它。”
化妆车上,青皮却十分惊讶,虽然它理解,但是它并不支持她这么做。
柳伶幺不容分说,让它马上接收现眼包的剧本,然后变装进入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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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柳伶幺并不像现眼包以为的那样讨厌青皮,但是她现在确实很想跟现眼包单独聊聊。
除了有一些事情她憋不住想告诉它,也确实希望让它再给自己带来一些情绪上的安抚。
是的,她确实感觉现眼包比青皮会说话。
聊点什么呢?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聊起了。
“你晚上吃得很少的,是生病了吗?”杞颢开口了,内容与语气都是暖暖的。
“还好吧,”她的心情立即好了些,“你呢,拍了一天的戏,累吗?”
“不累,我就是干这个的。”它说,“倒是你受累了,这些天为了赶进度,你也跟着连轴转,今天竟然连晚上也不得不留在片场!”
她感觉一切都好了起来。
她发现,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只是需要一些安慰,哪怕仅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只要体现出一点点关怀就好。
然后他们就有话可聊了,什么都可以聊。
她先把自己这些天的情绪倾倒给它,再向它述说了自己的往事,比上次对青皮说的还要细致,甚至把每个过程中她当时的心态都描述给它听,然后享受着它恰到好处的安抚。
再后来,她开始关心起现眼包来,她问它:
“如果这场戏拍结束了,你会有什么打算?”
它问:“还会有下一场戏拍吗?”
没有,她知道的。
聊到这儿,她的心又开始砰砰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