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清禾站在舍身崖上,《重火流星》缓缓翻开一页,“欲渡他人者,先渡己;欲解他心者,先窥己心。”
清禾站在料峭的大石上,耳边风声鹤唳,脚下是无边悬崖。
七日之后重新回到这里,心境已截然不同。
“遇见祁宴之前,我活在山林中,自由自在;遇见祁宴后,我在人间有了家,然后,家就没了。我被带到一处更大的山林中,那里的山峦无穷无尽,却比俗世凡尘还要嘈杂万分。”
“明明是俗世之外,却有无尽的世俗规矩,我以为祁宴和孩子就是我的全部痛苦,可如今短短七日,回头再看,不过尔尔。”
“仙途残酷,人若蝼蚁,若不比它更残酷,就无法活下去。”
“要想活下去,必须无惧死亡。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她轻轻一跃,跃进无尽深渊之中。
夙天阙的识海中,江河翻涌,黑色的魔气在宽广的河面上不断盘旋。
清禾站在岸边,手中金色流火旋转成一朵朵莲花,飞到江河上空。魔气在金色火焰的逼迫下不断逃窜,最终凝成一个浓郁的实体。那实体如虚似幻,上身缓缓显出人形。银发赤眸的夙天阙,正在黑雾缭绕中,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清禾有些头大地看着上空,她就算对入魔知之甚少,也能猜到魔气化形意味着什么。
夙天阙根本不是走火入魔这么简单,他是生出了魔心!
魔气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
她后退一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么?
她一个入命中境的小弟子,怎么跟守寂期大魔对打?
“竟然请了帮手,夙天阙,你竟然敢把秘密透露给外人?”大魔嘶哑的声音剐蹭着耳膜,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清禾硬着头皮喊道,“天底下没有稀奇事,背信弃义,杀人夺财,通奸乱伦,身处极刑,孽海沉浮,三界之苦莫苦于此。你生是天骄,天赋举世难寻,父母教养,师门厚待,我虽不知你所遇何事,可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一只黑色的大手握住清禾的脖子,把她提到面前,“算得了什么?”
夙天阙的笑容狰狞无比,“你去看一看,究竟算得了什么?”
大宅院里,雕梁画栋的卧室中,一个婢女正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小声哄着。
那孩子不过周岁,如同瓷娃娃一般,被裹在上好锦缎织成的薄被里,婢女一逗,就开心笑起来。
“夫人,小公子冲我笑呢……您要不要抱抱他……”婢女视线看过去,一个中年美妇人坐在桌边,手里细细摩挲着一幅山水画,远山黛色映衬之下,溪水边的一颗大榕树上,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并肩坐在秋千上,即便小小的人儿在画中并不清晰,已然能从翘起的脚尖,感受到画中女孩欢愉的心情。那妇人看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染上一层笑意。
婢女见夫人出声,又看一眼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眼中微微流露一丝无奈,但也只是一点。若是让夫人察觉了,自己这差事也就不用干了。自己已经是换的第五个婢女了。
清禾站在妇人身边,那画上的人,想来就是夙天阙的两个姐姐吧。她们一身鹅黄浅绿,在画中笑着,闹着。
“我的女儿死了……你们怎么还能好好地活着?”妇人不断低声说着,眼中流露出悲伤和狠厉。
清禾看向夙天阙,这个好好活着,也包括他么?
夙天阙五岁,柳家掌尊亲自登门,测算灵识,圆满天极灵根,夙家家主大喜。
那时夙天阙穿着绿色的锦缎华服,滴溜溜的眼睛看向大人,也明白是个好事,转头再看自己的母亲,眼皮瞬间耷拉下来,小嘴也抿了起来。母亲一点儿都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