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你想想看,如果不及时把你做过的梦记下来,你醒来之后过一会就可能忘掉了,我们现在把这些梦都收集起来,等你长大后,你再来看自己的这些梦多有意思!要知道,过去从来没有人做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你是第一个!”
“我是第一个?”
“是啊!你是第一个!”妈妈说完,万风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受到莫名的骄傲。
对于袁芳华的实验万燎原是不干涉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心理学的实验,他对孩子比较粗心,某些方面他就是一个大男孩,另一方面他有时代赋予他的行为习惯心理,“老婆就是应该伺候丈夫孩子的,只要孩子健健康康不找自己麻烦那就好。”
袁芳华鼓励儿子讲出自己记忆的梦,至于画画,是万风自己主动跟着学的,这是孩子的天性,见妈妈三两笔可以在纸上画出云朵、房子、汽车、牛、羊,自己也想做到,万风开始画得不知所云,画完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小孩子的模仿学习能力是惊人的,加上妈妈买回来儿童画报少儿绘画图册让他学习,所以到五六岁的阶段,万风的绘画能力语言表达能力已经大大超越了同龄的孩子。
因为存在遗忘或不够准确等问题,沉睡者在醒来时经常不记得自己做过梦,或者仅仅是模糊地记得做过梦,阿根廷著名作家博尔赫斯把回忆梦境比作“抓住一条沙做的绳子”,可见采集梦是很艰难的。万风并不是每天都能记住自己做过的梦,也不是每次记住的梦都能用一幅画来表现,但平均下来一个星期至少都有两副画能被保存下来,到万风上了小学之后,他甚至可以在画完以后写一小段文字备注,将梦的情节描述更完整,当然这些描述是否准确还原梦境外人根本无法评判,即便是万风自己都无法说清哪些是梦哪些是后来的合理补充。
袁芳华每年都会对儿子的梦进行分类统计,比如有些梦是恐惧愤怒羞耻的,有些是喜悦幸福快乐的,前者通常是后者的两倍左右,这个数据并不让袁芳华吃惊,她甚至认为这是儿子梦所展示出的社会性,这个阶段上世纪70年代,国内政治风云激荡,发生了很多震惊国人的大事件,虽然儿子很小,但是社会环境投射到人身上产生的心理反应是不安的。总的来说,儿子的梦给母亲很多的惊喜,她从未如此真切走进一个人的梦境,去看到那么多瑰丽灿烂的图像,每幅画都是一个故事,可是每个故事又都是一个谜,只有儿子自己才能解开。这些画袁芳华视若珍宝,她把这些画标注上日期,按时间顺序装订在一起,一年一个文件袋,然后放进床底的箱子。
这些被记录的梦到底会对万风有什么作用?必须放在一个很长的时间轴上才能知晓,但短期收效也是良好的,到了小学阶段,因为出众的绘画才能,万风成了学校里颇有名气的小画家,绘画作品多次获奖,包括作文也是,这是讲述梦境训练的结果。
随着万风逐渐长大,特别是进入青春期以后能被记录的梦越来越少,袁芳华顺其自然觉得可以理解。一是因为逆反心理主导,万风认为母亲要求做的事情实在无聊,无法让同学们理解,在内心产生了抵触情绪。另一方面是学业负担加重,从初一开始要上早自习,早晨的时间变得紧张,无暇从容记录,好不容易到了周日休息那个时候是一周六天工作制,还有一大堆习题试卷要做,相比较功课而言,心理学实验当然要退居次席。
万风中学阶段被收集的梦不多,到1988年母亲袁芳华去世,梦收集实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