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北斗高悬,天清气朗,四下寂无人声。
子巫国的夏夜凉得刚刚好,穿一件单衣既不冷也不热。苗凤体寒,故在单衣外多加了一层披巾。
她的身子很窄,线条也不明显,如纤弱的柳枝一般,还未来得及从少女长成女人。发髻松松地挽着,好像下一秒那乌黑如瀑的长发便会披散下来,随着绛色披巾的一角在夜风中飘扬。
许烛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暧昧不明。
“我听小戚说——就是前几日宫中收入的那个父母过世的孤女——朝中大臣们说自从我成为王妻,自己不与王亲近也就罢了,竟连子嗣都不孕育,导致大野无甘霖滋补,四方旱灾频发。”苗凤伸手作出一个接雨水的动作,末了,对着天空怅然若失地说:“当真是好久没下雨了。”
许烛立马急了,大步一迈凑到她跟前:“这种话如何能信?有没有雨水要问司水的神明啊,这岂是你我凡人能够左右的?一定是他们每年的祭品偷工减料了!”
苗凤没料到他会这么激动,把后面那句“他们建议将我祭天谢罪”咽下去了,转而微微一笑:“无妨,旱灾频发,人心浮动,让他们找一个人宣泄一下情绪也好。”
许烛看着她的眼睛,一时呆住了。
苗凤那双眼细长如扁舟,里面汪着一潭清水,不笑时显得有些冷漠刻薄,可一旦笑起来,就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内里细碎的光让人看了心肝一颤——既有一份至纯至洁的笑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
两个人走走停停,窃窃私语,宛若地上的一对牛郎织女,与天上那对儿遥相呼应。
最终,以苗凤的一声叹息作结。
后来,王禾旭力排众议,保下了甘人性命,随即遭了天谴。
子巫六十一年,北疆大旱,寸草不生,饿殍遍野。
同年十二月,越嵋族兴兵进犯,北疆失守,子巫国民举家南迁。
次年,南方流民暴乱,大野重伤,甘人流亡,后投水自尽。
三月,天降甘霖,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