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将地上的书复位,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谢逸翻找的动作一滞,语气有些低沉,“九元出生没多久五婶就病故了,那些木雕除了有随手之作,还有奠念之意,他在铭刻之道上极有造诣。”
虽然天天倒数,但这句谢逸自动美化掉了。
燕行在他身后问,“这里的书原来是这么放的吗?”
谢逸急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朝后头走了几步定神看了看书架上的书,确定东西就是被五长老“一锅端了”。
“五叔!那些木雕呢?”
五长老手上动作微顿,谢通听到“木雕”二字时神情骤然紧张,从谢思源的保护下出来眼神紧紧盯着他爹,饶是燕行这个旁观者都能感受到谢通有多紧张那些玩意儿。
燕行视线下移,方才注意到谢通掌心里攥紧的木船,小巧精致、蓬箬覆之,细看之下旁开小窗,因为他握的太用力而轻微摇动,以至于此刻手心都是红痕。
五长老的身形僵硬了一瞬,强压着火气,平静的陈述事实,“被我焚了。”
谢通愣了好一会儿,猛然拍开了谢思源的手几个大步靠近他,赤红着眼哑声发颤,“一个都没有留下?”
“······”
“为什么?!”
谢通仰着脖子看他,近乎质问的口气怒吼了一句,“回答我!”
“放肆!”五长老也压不住火,“玩物丧志算了,你如今是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
燕行听到这话猝然皱眉,身旁的谢逸已经走上前企图拉开二人,可是谢通用灵力直接把他推开,将腰间的佩剑当着众人的面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手心的木船因为周身火灵失控化成了灰烬洒落开。
“对,我就是玩物丧志、不学无术,我是烂泥就让我烂在泥里好了,你凭什么以为你是我爹就能掌控我,我就想当个纨绔子弟怎么了?有种你揍死我,这条命我还你了!”
“你!”五长老胸膛剧烈的起伏,一直压在心里的怒意猛地翻滚,一巴掌打在了谢通的脸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音,揪着心脏供着腰指着谢通喉间“赫赫······”作响,被谢通一把推开了,就维持着弓背的姿势僵硬的在原地。
谢逸被推开的时候燕行御剑过去捏着他的腰往后带,整个人倒在燕行身上后脑勺磕到对方下巴,想起来没力可使,双手手腕被攥住不让他上前,“他需要静静。”
“他需要我!”谢逸挣脱开,挡在了谢通面前。
“滚开!”
“九元,五叔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他全烧了······全部!一眼都没瞧······一眼都没有!”
“我陪你再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他从来看不上我!”
谢通强忍着哭腔抹泪,顶着左脸通红发肿的掌印怒瞪他,这句话好像一柄小锤,轻而易举就敲碎了木船里头的一块承重木,碎片瞬间黏连在一块等待坠陷坍塌,谢逸机械的转头看向他爹。
谢思源感受到了,不知怎么就躲开了视线,紧锁着眉头,眼角的褶皱更深了。
谢通揪起了谢逸的衣领,“他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
谢思源稳定住五长老体内的火毒,听到这么一句,气的脸红脖子粗爆了句粗话,“放屁!他啥样老子能不知道,我养的,我认!”
谢逸:“······”
燕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灵剑,趁着这个空隙,反手用剑柄敲击谢通的手腕,谢通本来哭的正伤心,但现在痛的直捂手。
“靠!你下黑手啊!”
“清醒了吗?”
“要你多管闲事!”
谢逸眉头一拧,有点生气,挡在燕行身前,“行,我们多管闲事,路让给你,哭去!”
谢通吸了吸鼻子,有点下不来台,刚要跑开,耳边传来一句似叹息般的轻语:
“至少,还有人逼你。”
“哥······”
他们挨得近,抬头就能看到燕行冷峻的眉眼,睫毛很长,在他看过来的时候也看他,往日沉寂的眼底有些许温和,并不叫人感觉很悲伤,可是,谢逸想,没人会不痛的。
“可是,我爹想要龙,可惜得了我这条虫······”
“你不是!”
五长老捂着心口急促说完这句话有些气喘难忍,大颗大颗的汗珠连珠成线,往前走了几步,谢思源怕他是急火攻心旧伤复发,却被他抬手拦下。
“我······”
谢通期待他能说些什么,又害怕他说些什么,在短暂的无言后谢通终于像是得到了某种审判,解脱的擦了擦眼泪,自嘲的问:“是不是没用的东西都会被你丢掉?”
五长老想说不是,可是他确实一股脑将那些玩意儿全烧干净了,他像所有不通弯弯绕绕的父亲一样,他无法低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后悔,只是伸手摸着谢通的脸,试图以温暖的灵力让伤痕消失。
被谢通躲开,撞开他,“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