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来扶她,走过的人像是看不见她一样。叶珠纬只好先瘫了几分钟,才缓出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那妇人自然早就不见了踪影。
叶珠纬灰心丧气地跺了跺脚,正想继续寻下去,忽然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巷子狭长昏暗,两边的建筑破破烂烂的,墙上沾满不知成分的秽物。方才追人时忘了记路,七拐八绕地不知将自己弄到什么地方来了。
一个老汉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浑浊的眼珠子往她身上瞟了一眼,生出一丝邪乎的精光,对她喊道:“行行好吧,小姐!”大嗓门吸引了几个衣衫褴褛之人的目光。
叶珠纬裹紧身上的斗篷,往后退了几步。穿着这身好衣裳误入贫民窟,分明就是昭告天下我好有钱!快来抢劫我啊!
“行行好吧,小姐!”
那几个流浪汉也走了过来,可他们脸上不见一丝可怜,反倒是有种围捕猎物的期待。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叶珠纬趁他们还没靠近,转身一个加速冲出了巷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年代有自行车的人不多,加上她已知晓那妇人与哪家店铺相熟,迟早能把她找出来的。
她想起老和尚将她推入这个世界前说过的话渡去副躯,将一切归复原位。那个和妈妈长得相像的妇人,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系?
叶珠纬回头张望了一下,舒了一口气,后无追兵,现下所处处的街道很宽阔,人员看起来很正常,暂时安全。她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准备找个人问路。
“请问江口总商会大楼怎么走?”她截住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问道。她与习习分开的地方就在那儿附近。
“这儿走到冯记,左拐直走到梅花居,再右拐到天主堂……”那个学生喋喋不休地讲了一大通,而后又将一张单子递给她。
传单上用毛笔泼墨书就几行字:
租界!租界!一切的丑恶,假汝的势力以存在!
这华洋杂处的罪恶渊薮!这纸醉金迷的冶游场!
收复租界!保我华夏!
传单下方还粗略地画了个被撕裂的瀛国国旗。街道上三两站着派发这些传单的学生,有些人接下传单后义愤填膺地与他们交谈,有的却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将传单扔到地上。
给她指路的女学生见她一脸好奇,开心地安利道:“小姐,周六早上九点我们会在圣保罗堂举办演讲,请您一定要来。”
女学生笑得很灿烂,为国为民的决心在她稚嫩的脸上闪烁着。叶珠纬蓦地对她肃然起敬,也对中国那段历史上抗争过的人肃然起敬。
生逢乱世,心系家国,何其难得。
她饶了一大圈才走回原处,习习泪流满面,扑了过来。
“小姐,我还以为你叫人拐跑了,正要去寻少帅帮忙。”
叶珠纬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笑话她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习习抽抽嗒嗒地揩了把鼻涕,眼睛睁得圆圆的。
“小姐,你的衣服……”叶珠纬的斗篷背面浸了污水,还挂了些泥巴。习习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进了新家,小姐都报废多少衣服了。
叶珠纬抱歉地挽起她的手臂,往家的方向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跟上了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