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艳茹拒绝了,他们开的工钱已经很高了,自己怎么可以再收老人的钱呢?何况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个脸上总是挂着歉疚的老人深感同情,她觉得老人与婆一样慈祥亲切。
“闺女,我快不,行了,你去给那些不孝的东西们打个电话吧!”
她这才明白过来老人突然说话口齿清楚,原来就是传闻中的回光返照。
当他们相续赶来时,老人已经断了气。
老人一咽气,许艳茹的工作也随之结束。她把每天记下的开支帐单(孙志新叔叔曾交待她那么做)和所剩的钱,以及老人弥留之际给她的钱都如数交给他们。老人的大儿子摆了摆手,掏出六百块钱递给她:“既然是老太太给的,那你就收着吧,剩下的这百十块伙食费也给你了,算是这二十天来你对我母亲精心照顾的额外酬谢。”
但许艳茹只拿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多余的钱一分也没要。
她回到家见到严维安留下的纸条,沉思了一夜,决定去送她,或许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次见面。那天她从医院出来,住院部外的烈日下一对农村中年夫妻抱着他们死去的儿子在嚎啕大哭,她从围观者那听说他们七岁的儿子在今天早晨死了,因为交不起医药费,被医院断了药。那一刻深深震撼了她,想起这二十天来的经历,那天在她脑海中闪过的念想久久盘踞在心头,她似乎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婚姻了。
那天,她穿着裙子来到火车站。裙子是一年前就做好的,父亲为了她相亲能够成功,特意给了两百块钱让她自己去选的面料。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穿裙子,她就是要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留给他。当她看见严维安消失在剪票口时,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为这个男子,这不是第一次,但她决定用这次流泪为这场不痛不痒的感情画上句号,从此以后,她将对严维安来信再不做一个字的回复。
严维安去南方没多久,乡政府组织村里年青人去XJ采棉,她在征得父亲同意后也报了名。在北疆灰蒙蒙的天空下,挎着一大包棉球的她觉得这世间真的存在宿命,时常出现在梦中的那个男子去了一个水的故乡,而她却闯进了尘土飞扬的北疆,天南海北,不是命运在捉弄人又是什么?这再次坚定了她的那个想法。
她在那个农场呆了一个半月左右,从XJ回来后,她把严维安的所有来信(读过的与没读过的)全部收了起来,然后去了市里的金豪门酒店,这次的工作是孙志新的女儿帮忙找的。
上班期间,她与父亲托人介绍的男子见面,见过五六个之后,她却开始后悔,因为她看不上那一个个家庭殷实的男子倒也罢了,却因此招致了其中一个男子的数次骚扰。
去年十一月中旬,在孙志新叔叔的介绍下,她终于与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吴嘉伟处上了对象。吴嘉伟比她大四五岁,不近视,却戴一支镶金边的眼镜,给人一种温文儒雅有教养的印象。
俩人熟悉后,据吴嘉伟自己说,那天中午,他在金豪门请人吃饭时,看见唱歌的她便喜欢上了。没多久的一天,他回家路过变压器厂时看见她与一个老人说话,等他把车停好走过去时,她已离开,他故意装着买菜搭讪,得知老人是她父亲。过了两天,他去那里买菜没见到许仁懋,便向隔壁的孙志新打听,当他问到许艳茹时,孙志新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吴嘉伟承认了,大致说了他的家庭情况。他父亲是教育局副局长,他先前经营一家婚纱影楼,由于经营不善没一年工夫便歇了菜,后改行开了书店,现在×××几个县的新华书店圴属于他,市区还有一家嘉伟书店,因忙于事业,婚姻大事就没顾得上,但自那天看见她之后便对她念念不忘。
许艳茹隐约记得确实有那么一回事,那天两点多,因为过了饭点,店里吃饭的人很少,她们同往常一样利用大堂的麦克风唱起了歌曲。本来她歌喉就好,喜欢唱歌,在学校时年年就是班里的文体委员,唱完《酒干淌没无》,同事们要求她再唱一首,于是便又唱了一首《世上哪有藤缠树》,唱那首歌时她的脑海中想的是严维安。
孙志新把吴嘉伟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
“或许他就是我今生的归宿!”孙志新打听过吴嘉伟的情况后,安排他们见了面,她对吴嘉伟的第一印象很好,当即便确立了恋爱关系。
三月份他过生日,她第一次去了他家。虽然那是一套一百三十多平两卫两厅三室的大房子,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在自己家或是严维安家那几平米空间的舒适感。
他父亲吴新有白胖胖的,看起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看得出来,他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很是满意,倒是他母亲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不过,后者并不是最主要的,在她以为,世间婆媳之间少有几对是融恰了,婚后她又不会和他们同住,将来他们的婚房会选在市里,留给她的阴影却是因为室内的氛围,在外人眼里算得上是书香门第的人家,却处处透露着俗不可耐,她觉得除了那台PC电脑和吉他能与他们这样的家庭匹配外,别的一切都显得极其不协调。
自那天之后,她却开始犹豫。每每想起与严维安独处的往事,她便觉得放弃严维安是今生做的最后悔的事。再后来,她听到了关于吴喜伟的传言,当初她并不相信,可在与他的相处一段日子后,她渐渐信了,因为每次单独在一起,他都想要占有她。正是因为如此,她对于订婚一事才拖延至今。可她上个月已满二十一岁,父亲能允许她一直这样拖下去吗?
“那么今天,我又在期待什么呢?即使他来了又能怎样?”在与吴嘉伟处对象的这几个月中,她已被他数次拥抱、亲吻、抚摸过,虽然没有过肉体上的接触(吴嘉伟曾多次提出过要求均被她拒绝),但她觉得自己已不纯洁,想再要回到从前只能是下一辈子了,而这样前不能前退又无法退的境地,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黑子的狂吠声引起了许艳茹的注意,这样的雨天,谁会到访呢?
许艳茹来到窗前,一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