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市毗邻北海，清晨时常落着细雨。

室外的空气就夏初来说有些清寒，扑面的微风带着淡淡的潮意。

沐曜揉着迷蒙的双眼晃上巴士车，刷卡之后，特意挑选一个靠门的位置。

坐稳后，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开《救世主》。

没有更新？！

愣了十多秒，他才意识到《救世主》昨天已经完结。

死灰复燃的失落感蔓延扩散，像是复发的慢性病。

“麻烦让一下。”

嘈杂的巴士车上，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沐曜反射性地抬头，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点着他里侧的空位。

那名身材高挑的少女穿着和他相同的蓝色校服，拎着提包，标志性的及腰黑发宛如绸缎。

正是他的同班同学叶汐。

“哦，早上好。”沐曜干巴巴地打了个招呼，身子敏捷地移到一旁空位。

本想避免对方蹭过自己的举动似乎让少女产生一些未知的误解，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坐下。

“早上好。”叶汐补了一句。

“很少见你坐巴士。”

淡淡的香气萦绕鼻尖，让沐曜莫名地有些尴尬。

尽管两人从高一起就是同班，可交谈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如果班上举行一个最不受欢迎的同学投票，来自乡下的沐曜稳居第一，而生性冷漠寡言少语的叶汐至少排进前三。

“司机都请假。”

原来如此。

大都市有着极其昂贵的人工费用，能雇不止一个司机的家庭，怎么算也都可以称得上是有钱。

难怪国际高中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少爷们从不敢在她面前出言不逊，乖顺得如同羔羊。

“计程车应该更舒服一些吧？”

沐曜见她神态别扭地审视着四周，刻意往里靠了靠。

“安全。”

大概是指巴士更安全？

沐曜没有追问为什么计程车会比巴士危险，微微颔首，结束略显简短的对话。

专注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搜寻半响无果，索性放弃挑选，随手点开系统推送的小说。

流畅的行文，诙谐的用词。

不过……

车前灯？排气管？渗油？修车？

球杆太老？洞口太小？桌子太高？打台球？

《老司机的漂移之旅》

这书正经吗？

都说大数据支持下的推荐程序远比本人更了解自己，问题是，他虽然18，但他高三啊！

“小说？”

叶汐不知何时将视线锁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意外地再度挑起对话。

“哦，算是吧。”沐曜心虚地移开手机，“你也读小说？”

“嗯。欧内斯特·海明威，乔治·奥威尔。”见他一脸茫然，叶汐顿了片刻，“罗贯中。”

最后那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貌似历史课提到过。

可惜他早就把那些冗杂的年代事件人名，一股脑地全部还给了那位比ASMR还助眠的历史老师。

为了避免对话陷入尴尬，沐曜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话说当初入学的时候，我还向你询问教学楼的位置。一晃眼就要毕业了，时间过得好快。”

“抱歉。”

“嗯？”

“当时把你当做刻意搭讪的男生，所以没有理会。”叶汐难得说了一个长句。

“小事儿。”沐曜摆了摆手，“毕业后你打算去哪里上学？”

“家里发生些意外，恐怕没有办法继续学业。今天是最后一天。”

叶汐的神情平淡得让人琢磨不透，很难分辨辍学是否顺她所愿。

“抱歉。”

“扯平了。”

眼角余光瞥到她微扬的嘴角，沐曜仿佛看到冰山瞬间融化的奇景。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在惊诧的同时，内心竟的确泛起一丝雀跃。

可惜，那丝雀跃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理智掩埋。

“沐曜……同学。”

“嗯？”沐曜勒住跳脱的思维。

“如果不介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