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何以从泑泽迁于此处，致此地生灵涂炭，瘟疫频发。”

玄武急答“始神，泑泽百年前山峦叠翠、林海茫茫，山间生物自得其所，然有一族类名化蛇，易招致洪涝，然一日此族有一无脸子降生，沼泽随之生，吾卜卦探其未来真身为九首蛇身，世间大恶；吾虽乃万年神龟，然不可居滩涂之地，且吾甚惧此人遂另寻居所。”

帝俊道“但汝在此处，胁洪水以获权，可知下游村落深受洪水之害，死伤无数，实乃杀生大祸。汝应以死谢罪。”

玄武向李土俯首，怕极，其言

“始神，罪臣知…知错，吾只是想贪些祭祀活物，并非真心害人。吾可于祭祀之日超度魂魄，为此地祈福保百年太平，并自愿为汝座驾，永远追随始神。”

众人暗叹，此神龟能卜天占地，却有异能。李土不言，思索片刻，答，

“允。”

君子之国会头名泰逢，决定在此月的辛日举行黄河祭。此次祭祀玄武作卜，泰逢无比重视，其择和山为祭祀之地，和山蜿蜒五曲，九水合流汇入黄河，象征黄河下游九水归一。

是日，天晴气明，众人立和山之顶，祭祀于山边悬崖举行。

祭祀集奏祭、舞祭、沉祭为一体，沉祭为主，泰逢请祖巫一族载舟奏于河，最后玄武卜卦昭天地。祭祀只允许君子之国士族以上国民参与，祭台上摆香炉、供器、三牲祭礼、品果、香表、奠仪等。早有探水人骑马或步行专报水头到来的时间，尔后会头泰逢扮演黄河之神，披有虎尾，伴火光，虔诚向上天祈祷。

众人垂首视水，行跪礼齐念

“天一生水，地六成之。”

随后一舟出河，舟载数人，人身鸟首，半侧身蹲式作划舟样，会头泰逢见组巫，怒音道

“奏蕤宾，歌函钟，舞《大夏》，以祭山川。”

烛阴视泰逢，其面竟若少年般白皙，乌发方颌，面露神威，不禁啧啧称奇，抬首视李土，他们应该不知，他们祭的水神可不在河里。心下暗道有趣，李土低首视烛阴，烛阴迅速低首看祭祀。

泰逢言罢，一组巫身着片缕，蛇舞，作淫祭，声传千里，音尖细。

与女游兮九河，冲风起兮横波。

乘水车兮荷盖，驾两龙兮骖螭。

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日将暮兮怅忘归，惟极浦兮寤怀。

鱼鳞屋兮龙堂，紫贝阙兮珠宫。

灵何为兮水中？乘白鼋兮逐文鱼，

与女游兮河之渚，流澌纷兮将来下。

子交手兮东行，送美人兮南浦。

波滔滔兮来迎，鱼鳞鳞兮媵予。

随着组巫的靡靡之音，泰逢又道

“以三牲沉祭山川林泽。”

三君子将猪、牛、羊等三牲祭品沉于河中。会头泰逢将苍玉投入黄河，虔诚祈祷希望黄河风调雨顺、渠通坝实、五谷丰登、吉祥如意、国泰民安。

后玄武自水现，其张嘴，盘旋于整个族落得幽冥之气吸纳于口；会头泰逢手持六贝，合掌闭眼，后掷于台，见龟背现大吉卦，大喜，跪地落泪，众人齐跪地谢玄武神。玄武眼白全露，正视山川，念往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治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玄武张口，将清清魂灵归于天地，入轮回。

李土视众，再抬首已是黄昏，李土遣散众人，只剩烛阴。

昏黄似血的落日遥遥而挂，他见过很多落日，太阳和他同样有着万年的寂寥，从一缕龙息至脚踏黄土，再视如今的山川河泽。李土轻答，

“山中多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

绵绵细雨突至，烛阴知李土悲。

李土抬手使神力，河边落一亭台：双檐攒尖顶，金黄色琉璃瓦覆顶，上层圆形，下层六边形，含有“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之意。此为蛟龙碑，是掌风雨的应龙始神对这场祭祀的回应。

烛阴看着李土，应龙活在永恒时空，而今后，烛阴也会万万年在你身侧。情动，烛阴抬手，时空停滞，世间无声，李土和这世间的雨停滞在这一刻，烛阴目视其唇，轻落吻，无限旖旎。

然李土破了这时空限制，他拥住烛阴，加深了这个吻，似是在急切地探寻，李土视烛阴，红目显，手在颈侧轻划，血落至烛阴颊，似朱砂痣般烙在李土心里，烛阴登时血目，念随风起。

姬玉清坐河边亭台，似赏雨，闻细雨中袅袅血腥味，手却在身侧攥紧。

烛阴在上，俯首在李土颈侧吸吮，烛阴起落恍惚间见夕阳坠，烛阴想抓住黄晕，然无可奈何。

师徒悖德又如何，抵不过这人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