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瑀天。
灵阳府,赤山郡。
南山柴市前,几个打着赤膊的昂藏汉子带着一条枯瘦黄狗拦下行色匆匆的少年。
“喂!小子。”
“今天砍柴,卖了多少钱?”
看起来十四五的清秀少年,唯有一身破烂麻衣罩体。
腰间缠着一根草绳,上面挂着他赖以生存的锈斧。
“二十文。”
许念脸上强挤出几分笑意。
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荷花的烂布包,从里面点出十枚铜板。
“苟爷,这是今日的例钱。”
姓苟的汉子斜眼扫了扫手里的铜钱,鼻子里涌出两股白气:
“涨了,六成!”
许念闻言,怔了一下。
便又赶忙从布包里倒出两枚铜钱,递了过去。
“不错,不错。”
“你小子还是懂规矩的,不像别人只是涨了一成例钱就跟要了他们命似的。”
“也不看看这小南山是谁家的,没有王老爷大发慈悲,哪来的你们这些在山上捡食吃的。”
苟爷朝北边拱了拱手,语气傲然。
“应该的,应该的。”
许念埋下头,低声赔笑:
“苟爷你们日日巡山驱赶野兽妖物,使我等走山樵采之人得到庇护。”
“多收些钱,也是应该的。”
苟爷颇为舒心的点点头:
“嘿,你这小子不错。”
“回去之后,和那些贱皮子说说,乖乖的把钱交了,别让苟爷我为难。”
说着,他将视线落在下一个从柴市里出来的人。
随意的摆摆手,打发道:
“去吧。”
“记得明天早点。”
......
“娘的!”
“早晚砍了这帮狗仗人势的杂种......”
巷末无人处,斧声破空。
将空了大半的布包塞入怀中,许念又把斧头重新插入腰间。
转头看了眼堵在柴市门口,继续盘剥下一个倒霉蛋的苟东西。
“呸~”
唾了口,钻进街巷。
入目处,斑驳黄泥烂墙。
枯瘦孩童缩在门前,或搓麻绳、或拾捡粪便......
“什么破地方,活着受苦又受累,还不如一死算逑。”
嘀咕一句,发发牢骚。
许念也不再看,埋头向南山镇南边最角落里赶去。
上辈子牛马半生,直到猝死前也没享到半天福。
本以为换个世界,换个人生就能转转运。
嘿,他娘的。
谁能想到,居然比上辈子还苦。
什么先天吃苦圣体!
南山贫民,父母双亡。
狗日的大哥攀上了富婆,抛下他一个人在这穷山恶水里刨食。
好不容易找到个活命的营生,还要遭到层层盘剥。
打柴卖进柴市先收三成的税,出了门又要交山林损耗费。
最最重要的是:
这帮王家饲养的恶犬还看他年纪小好欺负,独独给他涨价。
“今晚就先把你砍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多年来积蓄起的戾气一下子就涌上心头,眉眼里多了几分煞意。
紧了紧腰间的斧柄,许念大步穿过黄土巷子。
抵直镇南,进了自家小院。
由于出镇南不远便是小南山,故而这里向来住户稀少。
外加上三年前那场兽灾,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一来二去,这里就变得人烟寡薄。
只剩下零星几个当年灾难的幸存者,独守着空房。
许念如此,隔壁的老羊倌亦是如此。
三两步进了低矮土屋,舀了瓢凉水咕咕灌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