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您觉得,您这条命,值多少钱?”回岛后,爹让我看着他,我觉得有趣,便故意逗一逗他。
“少当家的,杨某这条命,说贵也贵,说贱也贱。”
“就讨厌你们读书人这说话让人云里雾里的穷酸气,信不信我一刀灭了你?”我拔出刀,抵在他的脖子上,他那怂样至今想想都觉得好笑。
“杨某,虽两袖清风,但脑袋里装的,那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十年前,边郊发生起义,杨某站在城楼之上,一己之力劝退三千起义军,并让其编入中央军;五年前,杨某开始编写史书,中原多少名家大户,都找到杨某,愿以金山银山换取个流芳百世;如今,杨某孤身一人来你们飞龙岛走一遭,两万两白银交付于灾民手中。杨某这命,可不贱吧?”
“你就吹吧!”听他讲话,还挺有意思的,我把刀抽了回来,“我是问你,赵清石他们会拿多少钱赎你?”
“此事先不谈。”他朝我摆了摆手,见我又要拔刀,急忙说,“少当家的难道不好奇,杨某这无官无职,无亲无故,无钱无势之人,为何会有人愿意来赎?”
“为何?”
“杨某本身贱的很,冻死街头狗都不理。”
听到这话我笑出了声。
“但是杨某身上有件东西贵的很。”
我一下子提起了兴致:“是什么?”
“一个义字。”
“义?你耍我吧?”
刀,再次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过这次他没有躲闪。
“夕日你们鹰头帮的兄弟们,生死与共,忠于帮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此乃为义。”
“哦,是吗?你是在奉承我们?”
“今日我杨秋安以身犯险,为成千上万灾民谋福,此乃为义。只是你义与我义,一小义一大义,杨某若为大义而死,死而无憾。”
他闭上眼,等待着我的刀在他脖子处,划出一道血痕。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收起刀,“这么些年,我呆在我爹身旁,除了学了这一身功夫,还学了两个字,忍耐。杀了你,我们兄弟,吃什么喝什么,啊?”
“是吗,丑八怪?女霸王?女匪头?通缉犯?我告诉你,你们鹰头帮买通官府,窃取情报,道劫灾银,扣留人质,危害百姓,实是无情无义,不忠不义,枉生为人!”
他是故意激我,我虽性子急,还不至于中这样低级的激将法。不过,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狗屁话,也不像是贪生怕死之辈。
可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也不符合我的性子。
“姓杨的,我懒得和你解释。告诉你,我虽然杀不了你,可让你少根指头少条腿,可没人拦着。你说呢?来人,把他的手给我撸直了!”
“还真是穷凶极恶啊!”他挣扎着,喊叫着,眼镜掉到了地上,镜框被我一脚踩断了。
我用刀拨弄着他的手指,“这根?不行不行,拇指没了,咋写字呢?这根也不行。无名指没了,没法戴官戒了吧,那可就娶不到官家的小姐了。哎呀,选来选去,还是小拇指最好。元猫,来,这根。”
“好嘞,小姐。”
元猫应声,把小拇指给闪了出来,放到刚拿来的案板上。
他的脸涨得通红,嘴里乱叫着说着些骂人话。
“先把他嘴堵上。”
眼见我的刀就要落下,他直接吓昏了过去。
“呵,熊样。就这点本事还敢送灾银。”
我停了刀,本来也没想真剁他手指头,就是吓吓他,找点乐子。
“元猫,你说他是哪来的胆子呢?明明就是个胆小的书生,刚刚骂起来可是一点都不怕死。”
元猫是我的贴身丫鬟,我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早已亲如姐妹,有什么真心话,我都和她说。
“小姐,元猫更不知道了。话说饭点快到了,玩也玩够了,咱们去吃饭吧。”
“那他咋办?给他送点吗?”
“咱们先去吃,到了问问大当家的怎么处置他。”
今天依旧清汤寡水,自年初开始,桌上就没再见过肉的踪影。
“爹,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吃上肉了吧?”
“嗯,应该吧。”爹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什么叫应该啊!你女儿我瘦成黄花了!不行咱就把那姓杨的宰了熬汤,给弟兄们补补。”
“哎,这两年是大灾之年啊,无数农民成了灾民,无数灾民饿死街头,田野,大户人家的门前,着实可怜。咱们飞龙岛这两年生意不好做,能过成这样,知足吧。”
“大当家的说的有道理。小姐,您从小不说是锦衣玉食吧,也不愁过吃喝,真的没体会过饿是什么感觉,更没见过饿死人是怎样的光景。”一旁的单翅鹰附和道。
“单叔,你就知道奉承我爹,真是的。”我不满的翻了个白眼。
“小姐,这可绝不是奉承,”单叔低下了头,眼神也暗淡了许多,缓缓说到,“您知道单叔这条手臂是怎么丢的吗?”
“单翅鹰!”爹低声喝道,单叔欲言又止。
“咋了嘛?我猜,是被官兵砍掉的?”
单叔看着我爹,我爹叹了口气,视线挪到了饭桌上。
“15岁那年,也是这样的大旱之年,庄稼颗粒无收。单叔一家子人都饿死了,单叔也饿了六七天。最后为了活命,单叔砍掉了这条手臂,吃了。后来遇见了你爹,救了单叔。”
我听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单叔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那只手臂,居然是这样没得,真让人无法相信。
“那,那爹,杨秋安您打算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