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一场战争,竟是如此的残酷。
北国人在城外,炮火轰炸着西滨城的城墙。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武器,一落地便爆炸,那冲击力一下子就能把人炸成肉块。那一种名为枪的武器,发射出的铁弹珠竟能洞穿身体,简直能爹的神力相抗衡。
兄弟们在城墙上,只能朝他们射箭,投石块。虽然每支箭上都被我附上了灵质,但和北人的武器相比,效率还是低的要命。
战场上血肉横飞,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看到弟兄们死亡的惨状,我真正明白了何为血海深仇。
爹以前不许我和他在一起,我在那一瞬间想通了。
元猫为我挡了一枪,临死前,她求我给城东一家包子铺的少年写封信,说他做的包子最好吃了。
我哭着,一直点着头,用手紧紧按着她流血的部位,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怀里咽了气。
滔天的恨意幻化成了我的灵质,从我的体内涌出。它从金色变成了血红色,那是血的颜色,也是仇恨的颜色。瞬间,红色的灵质变成无数柄利刃,悬于血色的天空之中。
“死吧。全部。”
我手指一挥,那些剑刃朝敌军飞去,速度之快使他们来不及躲避就已经被利刃贯穿。
那一刻,我宛如死神。
我痴笑着,能感到浑身疼痛,眼睛,嘴巴里好像在流血,意识逐渐模糊了。
我也快死了吧。
累了,死吧。
意识完全消失前,我看到他顶着枪林弹雨,还有我身边的无数柄利刃,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他流着泪,吻了我。
那一瞬间,生的念头在我心里翻涌了起来。
我还有他,还有爹,还有鹰头帮的兄弟们。
不想死!不要死!
想活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我的灵质在往体内收拢。疲劳感替代了将死之感,我睡着了。
外面炮声隆隆,呼喊声,冲锋声,子弹上膛声混成一团,战争仍然在进行。可我,睡着了。
再次醒来,他那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锦鹰,你终于醒了。”
他微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时间,我竟然记不来他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
可是我终归还是记起了他,我的爱人。
再扫视一眼,看到了单叔,单婶,小春,独眼哥,苍哥,阿包……
一大堆人呢。怎么,感觉好像少了某个重要的人呢?
“我爹呢?”我缓缓张嘴,说话声音很轻。
“老当家的,牺牲了。他是西滨的英雄,帝国的英雄。”
“哦。”我感觉不到痛苦,只觉得很累,很疲惫。
“我们赢了。”
“嗯。好。”
“我们守了五天五夜。9月1号,援军到了,敌人退了。”
“嗯。”
好累啊,再睡一会儿吧。
这样的现实,我绝不接受。
第二天,我和所有经历战争的人一样,神智恍惚,有时只觉得我爹他们好像还活着似的,有时却感觉我应该已经死了一样——我看到的不过是死后的世界。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抽走了大半一样。
过了几天,我依旧浑身乏力,总觉得身体里少了许多生机,脑子里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我终究是病倒了,每天意识迷离,身体不受控制。
我在病床上和他结婚了。
西滨城有这样的传说,武帝年间,书生在赶考路上马车失事,带回家时只剩一口气,女孩坚持与其结婚,相信他们之间的情意可以感动上天,以结婚的喜气驱逐病魔。午时,天狗食日,飘舞的红布条中,书生醒了。
冲喜,最后的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