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拼命挣开他的手，却发现对方攥得死死的。

眼睛越来越疼了，但是，疼死也不要让他看到，自己那双可怕的眼睛。

“子夏，别这样，眼睛会坏的！”夕曜心急如焚，不知道子夏这是怎么了。

子夏冷静下来一想，夕曜说的是，再这样拖下去，这段时间怕是要失明了。眼睛睁不开的话，还考什么试啊？

何况，如果真的喜欢他，这件事也瞒不住他。

夕曜拿出自己的水杯，用卫生纸沾了点水，把子夏脸上的汤擦干净，接着轻轻摘掉子夏的眼罩。子夏不再抵抗，无话可说，只觉得心痛，悲伤和无奈淹没了她。

“子夏，不要翻白眼，不难受嘛？”

我有让你这么不情愿嘛？夕曜无奈的笑笑，却发现子夏毫无反应，那发红的白眼球让子夏看着像白眼妖怪一样。

“子夏？”

“……”

子夏一声不吭，翻着白眼，流着眼泪。

夕曜的瞳孔瞬间扩张，表情僵住了，为什么，子夏的眼睛，一点黑眼球都看不到？

夕曜看看子夏的另一只眼睛，发现带着美瞳。他小心翼翼的把她的美瞳摘下，却发现这一只眼睛，也是全白的。

夕曜吓得手开始发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明明是夏天，寒毛却直直立了起来。

“害怕吗？”子夏冷笑了一声，用那白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夕曜的眼睛。

“我……”夕曜说不出话，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哼，怂货……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把水，绷带还有我的眼罩和美瞳，给我，我自己弄，你滚吧。”

子夏说着便要去夺夕曜手里的东西，心里，比眼睛更痛，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就是个瞎子，也比这副鬼样子要好。

夕曜啊，夕曜，果然，你也害怕吧？没关系，与你无关，我不生气。

就在这时，夕曜却把手一收，让子夏抢了个空。他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坚定的说道：

“我不害怕。”

子夏怔了一下，“为什么？我的眼睛，我都感觉害怕。”

“因为你是赵子夏。”

子夏心里震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他扶她坐稳，小心翼翼地处理她的眼睛，把绷带一点一点地缠好。她的美瞳，他用清水仔细地洗干净，给她戴好。有人经过时，他用身体护住她，看上去像情侣间的亲密举动。

那时，她仿佛能听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也是她的心跳。

这是梦一般的场景。

她问：“赵子夏有一双妖怪的眼睛，如果她不是人类，她还是……赵子夏吗？”

“是。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赵子夏。”

“夕曜你……难道不想知道这双眼睛的事吗？”

“我不在乎。但是，如果说出来你会好受一些，我愿意听。”

子夏哭了，这次的眼泪，是感动，是对夕曜更深的爱。

原来，白色眼球是子夏的家族遗传病，子夏的奶奶就患有这个病。子夏出生的时候，把接生的医生吓了一跳，爸爸解释说这是家族的遗传病，医生才敢继续接生。那时，拥有黑眼球的爸妈看到子夏的这幅妖怪模样，都为她以后该如何融入社会发起了愁。

“只有奶奶喜欢我，她甚至为我的眼睛高兴。小时候，她给我讲了许多很久以前的故事，她告诉我，白眼是高贵的术士血统，我们是上古女神菁的后代。奶奶总是在安慰我，在奶奶面前，我什么都不用掩饰。”

子夏微微笑了一下，夕曜应和着她轻轻点点头。

从小，子夏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她伪装自己，拼命地想让自己变得合群。可是，即使大家从没在意过子夏的种种，子夏还是觉得，别人根本会真正喜欢她。毕竟，戴着面具的自己是那么的虚假。

她喜欢夕曜，可从不敢说，也从不敢表现出半点喜欢。她觉得，虚假的自己根本配不上真实的夕曜。

可是，此时此刻，夕曜就在自己身边，面对真实的自己，他像平时那样温柔，平淡，他不在意。

子夏的自卑在那一刻被夕曜的真诚击碎，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眼睛，正视自己的生活。

初夏的风，吹过柳梢，花苞，少年少女的脸颊。美好，在那一刻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