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参差,黒浪翻涌。
无有穹顶一般的天空中,星与月高悬于无涯的天际,流光溢彩。
这是在正阳界绝无机会得见的美景。
“啊—”
“啊——”
碎石与沙砾铺就的海岸边上,传来悲痛哀歌一般的呼嚎。
那是一位满头华发的...年轻人?
“母亲,伟大的母亲...您为何不肯到来?”
他像是歌唱,又像是诵祷。
“母亲,请您降下慈爱...”
他的身边,有许多一臂长的酒坛,像是按照着某种图案一般零散排列。
里面不时发出蛐蛐的叫声,似是在与这位华发的年轻人一起合唱。
“听啊...他们正呼唤着,与我一同祈祷着、等候着,您的抚慰,您的爱怜。”
他愈发悲痛,愈发凄凉。
“啊...母亲,您为何不肯见我...”
有如被遗弃的婴孩,发出阵阵啼哭,想要呼唤母亲的怀抱。
“纵使我已然老朽,不再稚嫩,可我依旧是您的孩子,您依旧是我的母亲啊!”
“请您再抚慰我...再拥抱我...”
他的眼角溢出泪水,混着淡淡的猩红一起流淌。
“请您,爱我...就像从前那样...”
“母亲,我恳求您...”
“...”
突然,他猛地偏头,望向了远方。
“...是您吗?”
“是您...一定是您!”
他猛地高呼,将周围蛐蛐的叫声彻底压下,只剩海浪与他对唱。
“我就知道...啊...看见了,我看见了!”
他欣喜若狂,他高声呼喊。
“看见了...我看见了!母亲大人,我看见您了。”
但他那双流淌着血与泪的空洞眼窝,怎么都不像是还能看见任何事物的样子。
“母亲,伟大的母亲,请您回首,请您注视我片刻...”
“请让我...窥见您一丝真容,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忽然,他的眼窝中猛地溢出鲜血。
“看见了,我看见了!”
鲜血将他的面庞染赤,将他的衣衫浸红。
“啊...美...太美了...比星空更深邃,比皓月更纯洁...”
他只顾赞叹,只余赞美。
似乎流淌的血液不属于他,那只是感动与喜悦的眼泪。
而后,他又像后知后觉,四下抓拿。
“东西呢!东西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忽的,他又如癫狂,咆哮的模样不再有之前一丝一毫的耐心。
最后他干脆撕下自己的衣袍,将手指刺入自己的眼窝。
他必须记下来!
他必须,把母亲的模样记录下来。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真正得见母亲的模样。
从来没有人在老旧腐朽之后,还能听到母亲的感召。
他,将是那份独一!
可真当他拿起画笔。
颤抖的指尖,又像是在触碰禁忌的水面。
他害怕。
害怕自己漏过了看见的每一处。
指尖在衣袍上落下的每一划都像是切肤之痛,让他不敢低头。
他不能将愧疚的血泪滴落在即将出世的降临作上。
他太无能了。
无法将母亲的慈爱与美绘出哪怕一丝一毫。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他瞪大了空洞的眼窝,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他看见了...
母亲她,像是仰天跪坐,凄声嚎啕...
她在...
哭啊!
她在哭啊!!!
“谁!!!”
华发的年轻人再也顾不得手中画作,厉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