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会儿有战争,导致我的童年很不完整,上山下河都是为了迎合当时的局势,在十岁那年,我就能带上些许干粮独自走上百里地去传递情报,那会儿风餐露宿,食不果腹,跟你这副模样差不多,呃,准确来说,比你还要惨一点,那会儿粮食金贵,世道乱,跟野狗争食儿啊,一天要被抢上几回也是常有的事,肚子常年都是空的,最惨的一回是碰上了心柴的小贼,浑身上下破衣服都不留一件,实在没办法,就掏两块泥捡两块烂布糊在身上,结果走到哪被围观到哪,那会儿年龄相仿的小姐们扇着小扇子,捂嘴追着我咯咯直笑,我不知道您怕不怕,反正对那时候的我来说,这是天塌了的事情。”老人说。
“我也怕。”少年说。
“呵呵,那时候心气高嘛。不过也得益于这些经历,我练就了一身行走江湖的本领,后来,年岁稍长,我便只身一人闯荡社会,也就是那无根之草。那会儿心狠,虽说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是收钱打断人腿是常事,再配上点小聪明劲,我便从动荡中脱颖而出,拉起支小队伍,活得滋润无比,那会儿爱上位富家千金,可惜人家看不起我,始终没有回应我的心意。再后来,军阀并起,我们那座古城被一位残暴的土匪军阀盯上,马上围了城,城破便命如草芥,心善的女孩儿在月下哭得梨花带雨,我脑子一热,便拍着胸脯向她保证说会守住城。”老人说。
“跟那会儿的军阀对着干可不容易。”少年说。
“是呗。”老人说。
“那你......没事,继续讲吧。”少年说。
“我联合几个乡约财主建了个民兵组织,又散尽千金,雇小半个城的人日夜挖通往城外的隧道,最后在围城前做好了一切部署。攻防战打的很凶,我左手扛刀右手掏枪,是上撩打枪,下砸抽镗,在破败的古城墙上站了两天,连眼都没合上过。”老人说。
“真的假的。”少年说。
段一禾想起之前村长的那般怯懦,半信半疑。
“骗您干啥,您救醒的义勇队中,有个人叫盖沉,是古武斩身刀的末代传人,他当年跟我一起的,那会儿还是个毛头小子,不信可以问。”老人说。
“挡住了先头部队,后面来了大军,实在遭不住,我便钻过隧道,趁着月色,拿着土炸药给他们辎重全炸了,那会儿在几百个大头兵堆里钻进钻出,能耐大着呢!反正这也算是拖住了他们。后来通过隧道,我取得东南两大军阀的帮助,愿意出兵帮我们。”老人说。
“这么轻易就帮了?没有什么条件吗?”少年说。
“害,战利品和钱啥的作为条件肯定尽数给了他们,除此之外,两位军阀略有龙阳之好,非得让我陪他们两天才肯出兵。”老人说。
“你陪了?”少年说。
老人为少年斟满茶水,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别笑话老汉我啊,这件事本打算藏一辈子的,念在缘分才说与您听。”老人说。
“您这是大义,我佩服还来不及。”少年说。
少年为老人斟满茶水,挺了挺,重重点头。
“后来我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假降于土匪军阀,将他们哄骗进城中,借机挟持头子,又在几百个大头兵里面钻进钻出,这其中只有盖沉扛着把斩身刀陪我,他追随我几十年,是最可靠的朋友。最终,我们拖延了时间,东南两位军阀来了个瓮中捉鳖,虽然坏了城,但好歹保住了大家。”老人说。
村长掀开衣服,让段一禾在他身上摸那发黑结痂的弹眼儿,少年一边摸一边感叹不如。
“这便是勇气。”老人说。
“那个姑娘呢?”少年说。
村长喃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