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寒冷的早晨开始了,这一天,城外的敌军分外安静,没有丝毫进攻的意图。
一匹快马打破了晨曦的安宁。
司马枝窝在温暖的被褥之中迟迟不愿起来,却看到父亲在门外整装出行,赶紧下了床榻,跑到门前喊道:“爹爹去哪里?今天未听到战鼓声,想必无事。现在未及辰时,去兵营的话,不如等用了早食再去吧。”
司马乂整理着衣冠说道:“小娘子快去穿好衣服,不要冻着!圣上叫你爹我太极殿议事。我去去就回。”
司马枝点点头,迷迷糊糊念叨:“枝儿知道了……”回头又栽倒在被窝里。
半个时辰前,各禁军将领也都收到了皇帝司马衷字正度的邀请。现在也着了正装来到宫城,马车却被宫中侍者引向城北华林园。
诸将来到华林园中,只见亭台楼榭之间餐具茶几依次排列,坐南朝北尊卑有序。宫女们上前请诸将入座。这些前几日还在城墙上拼死杀敌,在寒风中挨冻受饿的将军们都诧异不已。待入座完毕,宫女们又端上菜肴,呈上美酒。饕餮佳肴、玉琼佳酿让人垂涎欲滴。不过时下正值围城困境,食粮匮乏,这些美味到底是何用意?这也让这些饱经腥风血雨的军人们不得其解。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皇帝司马衷在宫廷仆人的伺候之下来到设宴之处。众人赶紧起身相迎,司马衷让诸将入座:“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召诸位前来,也无他意,朕只是想与爱卿们一起宴饮。”
众人起身言谢。
这时,诸将中一人拜了皇帝,说道:“陛下体恤我等,深感恩泽。不过现在战事未除,大敌兵临城下,城中缺衣少食,诸将在此设宴畅饮,末将认为实为不妥!”
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乃射声营校尉萧进字上奉。
司马衷哈哈笑道:“萧校尉,尔等忠君护国,朕心宽慰!不过无需多虑。东海王昨日已向朕禀报,围城之困不出数日即解。今日之宴,为诸君五月以来杀敌之庆功,大可畅饮!”
萧校尉虽心有疑虑,但也不便多问,再拜坐下。诸将再谢恩典,便大快朵颐起来。
再说司马乂匆匆来到太极殿,却发现皇帝不在殿中,偌大的殿堂,竟无一名官员也无一名侍从。心中疑虑,转身向殿外退去。
瞬间,四处响起嘈乱的步伐,还有兵器晃动的声响。司马乂一惊,快步向殿外大道上的马车跑去,却发现车夫和马车不知去向。。四下环视,只见数十名披坚执锐的武士围了上来。带头的军官喝道:“陛下下诏,长沙王司马乂意欲谋权篡位,当即捉拿!”
左右武士一拥而上,司马乂挣脱不了,大吼:“你们要干什么!我司马士度对陛下问心无愧!带我去见陛下!当面质问!”
士兵们全然不为所动。司马乂顿感大事不妙。在簇拥的人头之外,猛然看见东海王司马越与带队的军官说话!
“元超!元超!带我见陛下!”司马乂竭力呼喊着。却无人回应。
……
华林园中,众人酒酣耳热之际,一名将军起身向皇帝作礼,问道:“陛下,五月以来,大敌骄横,全赖长沙王殿下力挽狂澜,诸君方能同心齐力。今日之功,非长沙王莫属!不过陛下似乎忘记宴请殿下了……”
众人四下顾盼,确实司马乂不在席间。
司马衷有些微醉,眯着眼睛扫视席间,嚷嚷道:“是朕疏忽!是朕疏忽!哎……他元超也真是,朕与他约好,既然要开庆功宴,那劳苦功高的人一个都不能少!长沙王士度,乃吾弟,又应推首功,居然他忘记请了!”这时他又扫视席间,想责怪司马越一番,却不料发现司马越亦不在,嘟哝道:“而且他本人也没有来!朕要与他说道说道……”说着转身招呼身边的宫女,“你去召东海王来见朕!快去,快去!”
还没等宫女回话,远处就传来司马越的声音:“陛下莫怪!本王替陛下捉拿逆贼去了!”
随后,他大步上前,一直走到司马衷的身边,回头面向面带疑问的诸将,说道:“我在此与诸位宣布一事,刚刚我已在太极殿外捉拿了反贼司马乂!”
此言一出,座下一片哗然!皇帝司马衷亦大吃一惊,手中的杯盏也跌落在几案上!
“岂有此理!”在座一名将军拍案而起,此人浓眉密髯,浩气冲天,怒目圆睁。正是左中郎将楠晏!楠晏正色说道:“长沙王为人忠义,虽为皇上之手足,亦不辱君臣之礼!数月围城,竭尽所能,指挥杀敌,与吾辈出生入死!怎么可能图谋逆反!”
这一番话激起座下一篇赞同。
司马衷也半信半疑的问道:“朕也觉得士度没有图谋造反的意思呀……”
司马越冷笑一声,说道:“诸位真的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自贾后乱政,多少贵胄贪图皇位,我自不必多说。诸位想想,这些乱臣贼子哪个不是收买人心,以至于皇权旁落呢?司马divstyletextalignenter;lrred>乂是戍城有功,那各位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为了保他自己的地位呢?……”东海王向在座的诸位将军摊开双臂,“瞧瞧你们!你们的眼中尽是长沙王司马乂,那么等到日后,是不是要扶他登基呢!”
将军们中发出一阵阵推诿:“末将并无此心啊!并无此心啊!”
司马越又说道:“现在禁军之中,大多数人都唯他长沙王司马乂是从!倘若他有此心,诸位又将如何啊?”
司马衷有点坐不住了,这个有些愚钝、身材发福的君主不安地扭捏着身体,把头使劲地伸向东海王:“那……那,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