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空气中混着潮湿的水汽,阴冷刺骨。听雨阁的一天是从女童们吵吵闹闹的起床声开始的。她们要在破晓的那一刻起来,简单洗漱完毕,然后各司其职,打扫清洗,准备柴火作食,烧汤水为姑娘们作沐浴的准备。
徐夫人默认了楠枝的身份,她就是蝶子的仆从,一方面跟着学习琴乐,一方面也要当做整个听雨阁的佣人,跟女童们一起干活。
“枝子”当楠枝提着水桶跌跌撞撞地走着,身后有人叫喊,回头一看,原来是阿碧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枝子,”阿碧面露尴尬羞愧的表情,说道:“昨天真的对不起……就是要逼你喝忘忧汤的事情……”
“没事,而且逼我喝汤水的不是阿碧姐你啊。”楠枝并不责怪。
“哈哈,”阿碧苦笑两声,迅速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东西,塞给楠枝,“枝子,这块糖给你,就当是赔罪了。”
不过楠枝两只手正吃力地拉着水桶,腾不出手来接。
阿碧一把抢过水桶,说道:“这桶水正好是给我沐浴的,我自己提上去便是。”
不过楠枝还得伺候更衣。
浴室中,年轻的姑娘们赤身果体,沐浴净身,这香艳的场景让楠枝也浑身不自在,羞涩难掩。
“哟,阿碧,”一个姑娘嚷嚷着,“你看看你腿上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如此哪个公子会要点你的名哟!”
楠枝闻之,赶紧上前查看,阿碧的腿上确实有几处瘀伤。
“没事没事,徐夫人已经下手轻了,看着节气要快要下雨了,把我真的打坏了还不能待客做生意,白养我不成……”阿碧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徐夫人所言不假,阿碧作为自己的担保人确实吃了一些苦头。想到这里,楠枝倒是觉得那块糖受之有愧了。
说话间,忽闻窗外春雷阵阵,姑娘们惊喜地趴到窗口。
“看来,要下雨了。”阿碧说道。
春雨既下,万物复苏。
淅淅沥沥的雨水之下,长安如同吸收了天地的灵气,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气势来。
听雨阁的大门终于敞开了,那些远道而来的王孙公子早已等候多日了,按奈不住性子,便鱼贯而入。一日之间,听雨阁从门可罗雀变得门庭若市,热闹非凡。楼内的歌儿舞女们翩翩起舞,觥筹交错,纸醉金金迷,浮华至极。
楠枝早晨做杂活。上午学习梳妆,晋人风气奢靡,喜好风雅优美,即使男子也擦脂傅粉,如不精心装扮,根本不会被名流所瞩目。下午便与蝶子学习音律,抚琴吟唱。直到傍晚才能稍作歇息。按照规矩,既然楠枝跟了蝶子,那她便住在蝶子的屋内,任何时候都得精心伺候自己的主人。到了月末的时候,主人便会给些赏钱,这可比听雨阁给的寥寥几个铜子工钱多多了。
……
再过两个月,天气更加温暖起来。楠枝也要给蝶子准备准备,把箱子里的适季的衣裳给取出来。蝶子房间不大,也就一个大箱子,平常琴就放在上面,当做几案用的。
打开箱子,里面锦衣绸缎、珠宝装饰琳琅满目。
“看起来蝶子姐很受欢迎嘛……”楠枝思忖着,两只手在箱子里捣鼓起来。衣服底下,藏着一个盒子。
“这是……”楠枝自言自语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金簪,一块精巧的玉石点缀在一段,簪身也是精雕细琢,精美绝伦。
怪了,这么好的簪子为什么不放在首饰盒里?而且好像也没见蝶子姐拿出来戴过……楠枝仔细端详起来。
“干什么!”突然身后蝶子叫道。
“蝶子姐,这簪子好漂亮!”
蝶子平日里喜怒哀乐从不浮现于面,这时却怒发冲冠,疾步走来,一把夺走簪子:“枝子!我的衣裳我自己打点!不要随意翻动!”
楠枝愣在一边,缓过神来,急忙磕头:“对不起,蝶子姐。”
“算了……你出去吧。”蝶子把东西收拾起来。
楠枝只好退出屋子,一边思索,一边随意乱走。只看见远处阿碧倒在走道上,抬着袖子掩面。
“阿碧姐,你在这里干嘛?”楠枝过去想把阿碧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