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元年307十一月,雍州安定郡。
一支农民组成的庞大队伍正缓缓地沿着泥泞不堪但又冰冷刺骨的小道艰难地走着,他们是从北方南下避难的边民。
队伍之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凄惨的牛叫声,原来一架牛车陷在泥地之中,完全脱不开身。那牛车的主人使劲地拉着,然而无能为力,陷入泥地的牛只顾着嚎叫,没有半点能够起身的迹象。
在他身边无数人默默地看着,走着,没有一个人想要前去帮助一下。
牛车主人心急如焚,他知道时间不等人,他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但是一头牛对他来说,是全部的家当,如果舍弃而去,那如同要了他的命哪!
“哟,兄弟,你看来需要一些帮助哪……”正当牛车主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带着一个小孩的男子在说话。
这个男子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胡人样子的短褐,头发用一条粗糙的布条束着。和粗陋的打扮不同的是,男子的气质淡定沉稳,不点都不像正在逃难的难民。
再看看他身边的小孩,大约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充满稚气的脸上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几条红色的粗布,将她的头发束成两个可爱的发髻。
牛车主人看到有人愿意帮忙,心中自然高兴,连连说:“谢谢兄台!谢谢兄台!现在大家都只顾着自己,像兄台一样乐于助人的人太少了……”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个忙不是白帮的……”短褐男子说道,“我这里有位夫人和小孩子都不动了,正好也想借你牛车用用!”
“这好说!这好说!”牛车主人爽快地说道:“反正大家顺路,一起互帮互助嘛!”
短褐男子蹲下来,看了看那头牛,原来是牛的前蹄都陷在泥中,后面的车轱辘也沉到了地下。他观察完毕,站了起来,呼喊道:“二郎,拿刀来!”
二郎是一个同样穿着粗糙得汉子,他听到短褐男子的呼喊,立刻跑了过来,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疲惫异常的妇人。二郎放下背上的木柴,从柴堆里取出一把柴刀,递过去,说道:“亭长大人,刀在这里!”
牛车主人一听,惊讶地说道:“没想打兄台是一亭之长哪!”接着就要毕恭毕敬地行起礼来。
短褐男子不以为然然,只是喃喃说道:“这年头,一个小小的亭长跟百姓也没有什么两样……”他走到牛车边上,看了看,说:“这车不能要了,牛拉不动!”说着,一刀砍在连接牛车的绳子上,几刀之后,终于将牛和车分了开来。
他又让二郎拿出干柴来,铺在牛的面前,众人一起拉出牛的一只前蹄。借着木柴,牛终于可以站稳脚跟,再一使劲,从泥中爬了出来。
可是牛车的主人看着还陷在泥中的车心中充满不舍,“亭长大人哟,我们把车也拉出来吧!”
短褐男子只是默默地把刀放回去,呵呵一笑:“做人要懂得取舍呀,兄弟,那车牛都拉不动,我们更是没有办法的。它陷得太深了,就丢了吧!”
这时那个小女孩也叫道:“对啦!对啦!丢了吧!丢了吧!听离叔的准没错的!”然后嘻嘻一笑,露出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
“唉……”牛车主人望着车叹出一口气,“好吧……好吧……就丢了吧……”
“兄台,别忘了我们之间说好的,”短褐男子用手指了指那位疲惫的妇人和身边的小女孩,“让她们坐一下你的牛没问题吧?”
牛车主人一愣,立刻满脸堆笑地说道:“没问题!没问题!”
“骑牛啦!骑牛啦!”小女孩兴奋地大喊大叫。
短褐男子把小女孩抱起来,开心地笑了起来:“呵呵,小萌娘子可以骑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