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败,汉军大张旗鼓地后撤十里,佯装败退。另有一千轻骑趁着夜色,一路直奔上游树林之中,秘密伐木。他们奉命在两日之后的夜里,将树木土石悉数倾倒入伊河之中,以阻塞河道。
诸葛离领着兵马偷偷潜伏,只待夜晚,与对岸晋人一决胜负。
上苍相助,伊河之水要是在夏季,必定河宽水深,想要阻塞,实属不易。虽然春季降临,却难以感到温暖。伊河经历漫长冬季,此时干涸不少,河面狭窄。
在约定之夜,天空阴云密布,遮挡星光月色。汉军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潜伏回伊河之畔。众人此时望向晋人大营,除了星星点点的篝火之外,并无异样。
一名斥候蹑手蹑脚地前往河边打探,不一会儿就兴奋地回来禀报道:“军师!上游的河水几乎阻断,河水最多齐胸深!”
“让将士们做好准备。”诸葛离一挥手,命令地传到下去,汉军悄无声息地向河边草丛潜伏。
……
晋军帐中,楠枝做了一个梦。
洛阳城中火光冲天,宏伟的太极殿在大火中一点点摧垮。百姓四散而逃,灰色眼睛的胡人冲进晋室的宗庙,将里面破坏殆尽。胡人的骑兵呼啸着奔驰在洛阳的的大道上,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纷纷倒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啊!”她惊叫一声猛地从榻上惊醒过来,浑身冷汗淋漓。
军中没有女子服侍,楠枝孤身一人在帐。
“原来只是一个梦……”她心有余悸地抱着自己的双臂,气喘吁吁,安抚着自己的情绪。辗转难眠,楠枝索性起身,顾不上束起头发,径直走到外面。
帐门口的卫兵正酣酣地打着盹,忽然被一人猛地踢了一脚,他刚要发怒,睁眼一看竟是长平公主,急急忙忙地行礼道:“殿下……夜间寒冷,请殿下回帐休息哪!”
楠枝遥望着远处的黑暗,指责起来:“你们这般懈怠,我怎么能安睡呢?”
“嘿嘿……”卫兵羞愧地陪笑道:“殿下多虑了,那些胡人不是都撤兵了吗?而且浮桥都被我们烧了,又有钱将军一部归附我们,此时他们欲进无门,还能干嘛?”
楠枝默默地点点头,心中却忐忑不安起来:之前汉军确实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向东退去,可是他们调度有序,而且那汉军统帅来势汹汹,看他调兵遣将也不像是平庸之人。要是他知难而退倒是好事,就怕他心高气傲,不服失败,还在谋划着什么……
正因如此,她不敢懈怠,眼下晋军恶战之后稍作休息,楠枝仍遣精锐枕戈待旦,警戒四周,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楠枝向黑夜之中的伊河方向望去,心中忽然一震,耳朵紧张地抽动了两下。
“怎么了,殿下?”卫兵一看公主如此神色紧绷,不禁问了一句。
“河水……”
“河水?殿下,河水怎么了?”
楠枝扯住自己身上的披风,急急忙忙地向前奔去,一口气跑到前哨。
“殿下!”哨兵一见,纷纷参拜,又报告起来:“殿下,今夜无事。”
“……河水声是不是小了?”楠枝怔怔地嘟哝道。
众人一听,有些惊讶,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殿下这么一说……确实是小了……不过伊河的水势本来就有大有小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对!这感觉不对!楠枝心中一紧,要是河水自然变小,此中变化平缓难辨,这水分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干涸起来,像是被人阻断一般!
正当她惊讶之时,对岸一支响镝尖啸着直冲天际。紧接着,漆黑的对岸鼓声雷雷,猛地响起隆隆兵马冲锋的巨响。
“胡人来袭!”前哨的军官竭尽全力发出一声大喊。
转瞬之前,整个晋人营地乱作一团。
众人护在楠枝身边,说道:“殿下,速速回大帐!”
很快,在微弱的月色下,远处的隆隆巨响越来越近,变成一道道泛着月光的兵刃。汉军结成数个方阵,踏着淤泥,在水中步履蹒跚地奔来。
“他们渡河而来,别让他们上岸!”楠枝不愿撤走,她临阵指挥,大声呼喊:“击鼓!我们也进兵,在河边挡住他们!让弓箭手就位!”
“快!出阵!”
“弓箭手,各就各位!”
……
一连串地呼声此起彼伏,晋人匆匆应战,大多数人来不及披甲,手持兵器盾牌便冲向河边。他们之中最为精锐的乃是左卫禁军一部,这些武士本就奉命待战,此时迅速组成一道盾墙,以长枪戈戟与汉军前锋展开了一场殊死战斗。
趁着左卫阻挡敌人,其他兵马即刻到位。弓箭手在军官的指引下,对着昏暗无光的河面一通乱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