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KTV出来,我一直保持着愉快的表情,故作轻松地缠着叶晶晶和杨柳的胳膊肘,三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儿。然而,在我心灵深处,我感觉自己又一次掉进了痛苦的深渊,尽管我用眼角就能瞥见高亮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是,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回到房间,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叶晶晶和杨柳,没想到,她们使劲地摇头,脑袋像拨浪鼓似的,劝我别杞人忧天,劝我别中了高泽的苦肉计。我无奈,心里又叹道:这两个傻丫头大概被高亮的怀柔政策攻下了。确实如此,高亮不见得比高泽聪明,可他是个心计颇重的人,懂得如何笼络人心,懂得在任何时刻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的模样,让人对他毫无防备。
顺着这一点,我不由得回想起与高亮邂逅的第一天,白天,他躲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到了晚上,趁我失意落寞之际,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先是一脸阴森而愤恨地怒视我,审问我,仿佛他和我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然后,他又换了一副悲痛凄凉的脸孔,苦苦地哀求我不要离开他,说句实话,在那一刻,他多情而专一的脸孔,让我的爱怜之情油然而生,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我掉进了他的温柔圈套里。我灵光一闪,一个疑问涌上我的脑海:高亮和高泽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恩怨怨?高亮之所以会闪电式的爱上我,莫非是为了报复高泽?
我的疑问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高枫来找我聊天,我向高枫打听关于小敏的事情,高枫笑了笑,告诉我一个老掉牙的真相:原来,小敏是香港人,全名叫骆敏,她和高亮既是同学,又是恋人,两人的关系一直都是挺好的。可就在前几年,高家在香港的大宅举办欢迎派对,为从英国留学归来的高泽接风,这下子不得了,高泽对小敏似乎是一见倾心,从此对她展开了死缠烂打的追求,用不了多久,小敏就对高泽芳心暗许,投怀送抱,并且把高亮抛诸脑后。这个故事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难怪这两天高亮总是一副大仇得报的得瑟模样,原来当年他曾被高泽横刀夺爱。
我正暗自为高亮打抱不平,高枫又叹一口气,告诉我悲凉的结局:高泽把小敏追到手后,渐渐地对她失去了兴趣。就在高泽生日的那一天,小敏开车到高家,想为高泽庆祝生日,没料到,却撞见高泽和另一个女孩子在床上鬼混。小敏大受刺激,一赌气,一跺脚,没有留下半句话就开着车离开了,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当她的车子开到半山腰时,竟然出了车祸,车子直接翻下了山崖。
听到这里,我联想起韩晨说过的话,于是失声叫了出来:"难道小敏就这么死了?"高枫点一点头,又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从此以后,高亮和高泽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为了平息争端,爸爸把高亮母子送到新加坡去,因为高亮的外婆一直住在新加坡。"说完了,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了。就这样,我和高枫保持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在沉默中,我咬牙切齿,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了,我为小敏而惋惜,恨不得立刻就把高泽拖出来生吞活剥,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高枫大概被我的表情吓住了,她赶紧告诉我:高泽和高亮,自小就常常狗咬狗骨,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他们不是争夺玩具,就是争抢零食。然而,家里的长辈总是护着高泽,几乎每一回吃亏的都是高亮,久而久之,高亮的性格变得郁郁寡欢,喜怒无常。末了,高枫又唏嘘地补充了一句:"高亮小时候曾经患过自闭症,最严重的时候,一个月都不说一句话。"
望着高枫离开的背影,我轻轻地叹息一声,心里隐隐作痛,过了一会儿,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无论高亮是否真心爱我,我都不能再放任自己掉进这个旋涡里去。
我正想着,高亮来找我了,他把我拉到甲板上散步,不着边际地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他抱着我,试图要吻我,我用一种刻意疏远的表情推开了他,也许是我的冷淡使他感到诧异,他看上去有点彷徨失措,正要开口对我说话,我做了一个动作阻止他,淡淡地说了句:"高亮,你明天和韩晨一起下船吧。"他更惊讶了,注视着我,嘴角不停地颤抖着,我心疼了,想给他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于是,我直截了当地问道:"高亮,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报复高泽,是不是?"
然而,高亮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拿出一支烟,想要用火机点着,可是,他的手看上去有点颤抖,点了好几次,依然没成功,最后,他打消了要抽烟的念头,靠着栏杆,看着我,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低着眼帘,沉默了。他这一沉默维持了一段好长好长的时间,我站得腿都快要酸断了,不耐烦地,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下意识地看一看表,原来他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说话了。这让我大开眼界,我总算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自闭症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高亮依然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的容忍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握着拳,咬着牙,给了他一个冷若冰霜的反击:"我和你在一起,是把你当成救生圈了。"说完,我甩一甩头发,扬长而去,把那个自闭症哑巴一个人撂在甲板上。
就在我转身离去的一瞬间,一个报复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产生了,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跑到高泽那里,一看见他,我就凄凉地哭了起来,他抱着我,温柔地安慰我,然而,我偷偷地打量着他,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的神色,好像早就料到我会哭着去找他似的。想到这儿,我飞快地跑出露台,倚着栏杆,高泽跟着我跑出了露台,把我抱在怀里好言相劝,我一边掩面抽泣,一边向他大吐苦水,而我的脑子里却盘算着,如何惩治这个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