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时间好像凝滞了。
张建仿佛蜡像一般僵在原地,生怕微小的动作惊扰了这条眼镜蛇。
蛇来得如此悄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坐在对面的江哥甚至对危险毫无察觉,还在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馕饼。
张建的心,怦怦直跳。
他知道此时不能求救,否则可能惊动眼镜蛇,加速自己归天的进程。
眼镜蛇围着身躯盘旋而上,口中吐着猩红的信子,幽绿色的双眼打量着张建的脖颈,仿佛在寻找最佳的下口位置。
好像是感受到异常的能量波动一样,眼镜蛇盘旋地来到张建胸口。
布衣胸口处藏着海晶刃。
但是在此刻拔刀,绝非好的选择。
毕竟张建不如眼镜蛇反应快,很可能在挥刀砍向它之前,自己已经被咬穿几个窟窿了。
“嘶嘶~”
吐着信子的眼镜蛇,悄悄从胸口处钻进了张建的布衣。
张建浑身一个激灵。
对面的江哥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清澈的琥珀色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张建尝试向江哥挤眉弄眼,可是没有什么效果。
兴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江哥又低头享用玛莎拉咖喱酱了。
张建感受到胸口的眼镜蛇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即嘶溜一声顺着身体往下滑,紧接着就消失在视野里。
门外的辛帕提老汉这时取出了一把烟枪,开始腾云驾雾起来。
原本盘坐在他身旁的眼镜蛇,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哥擦了擦嘴,说道:
“他们在抽鸦片。”
“这是由罂粟花提炼出来的物质,和恰特草的功能相差无几。”
“只是我们穆斯林坚决不碰它。”
“因为,鸦片如今在基督教世界被尊为圣物,在珐属辛帕提等地广泛种植,销售至周边地区。”
“这种东西,肮脏而丑陋,应该连同那些异教徒、异教神一起,被彻底消灭。”
张建悄悄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点头附和着。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些剩下的你吃掉吧,我已经饱了。”
江哥将剩余的玛莎拉酱推到张建面前。
张建此时也无心饮食,随便扒拉了几口,就伙同江哥向外走去。
刺眼的阳光袭来,突然令人有些不适应。
今天是七月十五,南洋商业贸易峰会的第一天。
在支耆那总督府将会举行盛大的舞会,庆祝着商业峰会的开幕。
各国的商队代表,都受邀参加。
因此,陈祯此时大概率会在那里。
张建打算直接赶往支耆那总督府,和陈祯等人会合。
而艾沙江此时要先赶回胡思那大部队,和其他船员进行午间祷告,随后携同辛吉总督一起,前往舞会。
两人于是在路口处先行告别。
张建匆忙穿过小路,往主城区走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艾沙江见张建走远,喃喃道:
“很微弱,但是能够感受到神力的波动……”
“果然没有猜错……”
江哥的双眼,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张建凭借着上次跟随陈祯来南洋的记忆在小巷间穿行着。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一条青绿色的眼镜蛇正悄悄跟着他……
支耆那总督府和市政厅合二为一,坐落在整片岛屿的中央。
南部从西向东依次分布着华人、胡思那人、辛帕提人社区。社区之间由几条宽阔的主干道路分割,两侧坐满了小商小贩。
北部靠着苏娄山和望京山,山上遍布着维尔兹家的甘蔗、香料种植园,以及大大小小的城堡要塞。
穿出辛帕提社区,沿着一条主干路往岛中心走,张建顺利来到了奥斯克莱帝国的支耆那总督府。
洁白大理石半圆形穹顶勾勒出主殿的顶部,穹顶之上雕有一座咆哮双狮像,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一面红底金边双狮旗插在石像身后,随风飘扬。
穹顶前方由数十根石柱撑起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门楣,作为前殿的入口。
入口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棕榈树林。
一座喷泉建在广场中心,源源不断的活水在空中形成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喷泉中心的假山被凿成了一只雄狮的形状,弓着身子似乎在威慑眼前的敌人。
喷泉旁立着几个人。
张建从中一眼就认出了陈祯。
陈祯今天换了一身青绿色的花袍,腰间的青灰色束带似乎相较往日宽松了些,那一枚木质令牌依旧挂在腰侧。
他正在与身旁一个男人交谈。
张建定睛一看,只见那男人一头乌黑的齐腰长发自然披散,头上戴着一顶竹质斗笠,遮盖住大半面容,只露出一截络腮胡;身着黑色披风,脚踩一双绿色皮靴。
海风吹拂,黑色的披风扬起,露出男人内部的装束。
胸口装着一件银制护胸轻甲,背上挂着一把沉甸甸的太刀,左腰别一把短剑,右腰系一支龙纹燧发枪,浑身上下可谓是全副武装。
看到张建走来,陈祯好像遇见了久违的亲人,一把将其搂入怀中。
张建紧紧地搂着陈祯,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沉重的呼吸。
“阿建……自从上次你从船上失踪……我就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陈祯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伤感。
“没事哒,陈兄~我很好……”
“我那天确实喝得有些多,不小心落到了水里,所幸漂到了胡思那帝国的瓦都城,跟着胡思那人赶往了这里,总算能和陈兄您相见……”
张建将有关敖冰慧的故事省略了。
毕竟这段经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免得不知何时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张建安然无恙,陈祯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本想开口再问一问之前船上那名绝色女孩的下落,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毕竟当时根据李钢,石敬的说辞,张建和那名女孩是半夜大家喝完酒之后便消失了。
找了好几天,仍然不见两人踪影。
就当陈祯以为张建和女孩失足落水,尸骨无存的时候,张建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而那名女孩却人间蒸发了。
可疑,非常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