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掀开车帘,检查车上的东西是否都还齐全,沐未阳就看到车上那个被捆着的犬戎人。
“又是你啊。”沐未阳有些哭笑不得。
犬戎人见有人前来,睁开被打肿了的眼睛,看到是沐未阳后,似乎也有一点惊异,也许在他的心里,这个女子已经连续救了他三次了吧。
一次是在攻城前的官道上,一次是在地牢中,而这是第三次。
见这犬戎人折腾至今竟然还没死,沐未阳也开始对犬戎族的意志力感到叹服。
她伸手解开了这犬戎人身上的绳子,问道:“你是趁冷柳青刺杀齐烈的时候,趁乱逃出来的?”
犬戎人看着沐未阳,却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见状,沐未阳才想起来之前在地牢里的时候,虽然给他灌了解毒药,但为了防止他的呻吟招来狱卒,或是被审讯出她与冷柳青在地牢中的对话,她曾特意用金针封了他的声带上的肌肉活动,此刻是发不出声音来的。
当然,这件事,是在这犬戎人迷迷糊糊地时候下的手,他自己应该是不清楚的。
想到这里,沐未阳假意给犬戎人检查了一下全身的伤势,接着从马车上找出了一个盒子,从盒子内拿出了块皮裹,里面包住了一堆银针。
拿出银针,细细地在犬戎人的喉咙处又扎了几下,随后递给他了一壶水说道:“你慢慢发声,先喝口水润润喉,然后试试可不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词汇。”
犬戎人全程看着沐未阳为自己治疗,乖乖接过了皮水壶,喝了一口,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沐未阳淡淡一笑,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谢谢这两个字。
在最初的时候,为他解金创之毒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后来进了京都城,见状不妙,她又给他下了一份毒,而这一份毒却比之前那金创之毒还要烈,为了让这个犬戎人看起来比较有生气,又看似随时可能暴毙的样子,沐未阳下的这份毒是以自身体质为代价换来生机的毒素。
以当时这犬戎人濒死的身体状况,中了这针毒所展现出来的生机,却也和回光返照差不多了。
谁曾想,在地牢中,过了整整三天,这犬戎人竟然没死!虽然当时的他已经无力动弹分毫,但身上的伤口竟也没有更加地恶化。
看着地牢中被御医包扎过的痕迹,沐未阳只能理解为,这应该是天意了:这个人命不该绝。于是,她给地牢中的犬戎人再次解了毒,并让因为疼痛而“动弹”的这个犬戎人成为她的替身,最终成功地骗过了狱卒的盘查。
这一步步,一件件,没有一样是真心为了救他而做的。
然而,此时此刻,这个犬戎人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谢谢,沐未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尴尬之下,她随手拿起了自己手中提着的,那几个死士烤热了的干粮,举到了自己的面前,阻挡自己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脸,说道:“你饿不饿,这里有吃的。”
犬戎人再次看向了沐未阳,在黑暗中,表情并不分明,他接过了沐未阳手里的干粮,默默地咬了一口,合水吞下:“谢谢你。”
沐未阳更尴尬了,虽说这个犬戎人声带刚刚缓过来,发声简单一些比较好,但也不能总是对着自己说谢谢啊,毕竟她受之有愧。
于是,沐未阳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四周,把一旁栓在树干上吃草的马套上了马具,坐上了马车就把车往东南赶去:“等这几个人醒过来,我们的行踪肯定就要暴露了,北面是不能走了,我们还是绕道吧。”
沐未阳说完,身后没有回声,一回头,那犬戎人竟然昏倒在了马车之中。
沐未阳一惊,怕他伤口崩裂,就这么死了,伸手探去,气息沉稳,这才想起,之前迷昏那三人时洒的迷药,按理应该也会沾在这干粮上才是。
自己是不怕这些迷药的,但这犬戎人却没有抵抗力,自然是被迷倒了。
想到这里,沐未阳也是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要给他解了,睡一会儿也好,省得他总是对着自己说“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