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是谁,这身衣服和武器看得出是水魔刀宗的弟子,只是没听说过名字,应该是个小角色。”侯圣骁回答。
傅伦最后看向侯圣骁,单手托腮饶有兴趣的问:“那不知,阁下是哪位?”
话说到这份上了侯圣骁也得把架子端起来了,“在下姓侯名圣骁,单字一个腾,破晓门门主。”
“哦哟?”傅伦看了眼莫孤星又回来打量他一遍。
侯圣骁继续端着该有的架子,等傅伦打量完了,他反手拍拍霍心云搭在椅子上的手背,说:“坐下啊,叫伙计去搬个椅子。”
霍心云轻轻摇头拒绝:“不了,你们聊正事,哪有我的位置,我还能在这里站着就不错了。”
“大妮儿,”傅伦单手按在桌子上向龙郗倾斜身子,“难得休息还带琴出来了,不来演奏一首助助雅兴?”
“别叫我大妮儿!”龙郗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来?”
“我熟的曲子,不是杀气太重,就是天涯沦落怨气太重,何故由我来?”傅伦哈哈大笑两声。
龙郗单独的表演就要局限一个小的房间或者相对安静的环境,他们奏乐器的四人里属他琴声的声音最小,而且似乎最不具有攻击性,除了合奏在笛声和琵琶声中被掩盖过去以外,还有当他单独演奏时,经常出现听着琴声慢慢都在打瞌睡的情况。点名听他单独演奏或者他同红莲琴箫合奏的未必是喜欢这种旋律,八成是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君子”,那君子就该听君子听的曲子,这样才显得高雅。听没听懂不知道,反正等他弹完曲子总能睡倒几个。
像老板把琴箫丢进竹笛琵琶合奏到堂而皇之点名听琴,龙郗完全就是在训练一个琴师的自我修养,也懒得辨别别人是否听进耳去,他自己认真对待就算自己尊重音律了。
而龙郗其实除了纯琴声演奏以外还有一种表演方式,只是基本没怎么演过,就很容易忽略他弹琴同时还能伴歌唱曲。甚至他自己也好久没有演过这样的模式,和楚揽茝待久就习惯了纯音乐的旋律。
不管傅伦是不是随口一说,龙郗完全可以自己选择接受或拒绝,可他却正好不像拒绝。正思考着要演奏哪首曲子,抬头撇到了霍心云充满期待的眼神,突然就想到忽略许久的琴伴唱。也许是一时兴起,也许是长时间不演怕是手生,又或者在这期待中触动了某种情感,龙郗决定今天就用琴伴唱来表演了。
龙郗慢慢呼出一口气,抱起琴来说:“上楼吧,我不想使用功力,素弹这个环境你们什么也听不清。”
侯圣骁马上起身招呼伙计,伸手向身后:“请。”
龙郗抱着琴跟在最后面,低着头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侯圣骁边走边回头看霍心云一眼再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有没有人跟着,想到刚才霍心云腾出位置后只能站着,想提前先去搬个椅子进屋,却被霍心云给拉住了。
“干啥?我给你搬个椅子坐去。”侯圣骁趁着龙郗和傅伦注意力没在他们身上,压低脑袋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
“别去,”霍心云摇摇头,“你跟他坐着就算了,我什么身份没有也有这待遇说不过去,这俩还是外人呢,让他们看着你有点地位才行。”
侯圣骁还是想走,叫霍心云一使劲扯到门口,悄悄在他腰上一推,赶鸭子上架般让他不得不直接进屋。
人已落座,霍心云再次站到侯圣骁身后俯首低眉。龙郗把琴摆在桌上,拿布条擦了琴弦擦琴身,又轻轻在琴弦下吹了吹灰,就连傅伦看到他这样认真也不禁坐直了身。龙郗最后调整好呼吸调整状态,双手抚弦闭上眼,将曲谱在心中过了一遍后,手指拨挑,让琴弦发出特有的美妙声音。
袅袅柔声似凝云薄雾般若隐若现,时若潺潺水流,激石而行;时如濛濛细雨,酥润细声。婉转悠扬,令人心旷神怡。
龙郗亦细声吟唱:“江远风稀,暮色共潮,沥沥春雨晚,漫千山。花林幽篁,斜影倾丝,夜走人寡淡,安默然。拂拈罗裳,向谁行宿?巧笑语嫣然,何处还?钟更鼓低,不如休去,独听吴丝弦,妙音婵……”
曲调清新,犹如春潮带雨、风过篁竹,便又有行人稀疏,少年郎同佳人昵昵而语,缠绵轻淡,于龙郗指尖信手而来。至酣处,曲律巧变,琴声高亢激越,似含慷慨雄壮,唱道:“竟无说处,心事付瑶琴,留春不住,便留朱颜知音。言托弦,且送与你听……”
歌毕,琴声仿佛雨停云霏,明月漫出,白皎光华似雾似霜,余音绕梁。虽然弦音已绝,旋律却似乎仍然在每个人的耳中回荡着。
龙郗慢慢将所有手指放在已经不再震动的琴弦上,又如开始前闭目双手抚弦,侯圣骁不觉已沉醉其中,忽觉有东西掉到自己肩上,和雨滴感觉相似,心中奇怪回过头看,见霍心云垂脸低眉,眸中晶莹似湖心倒映的圆月玉轮。
几乎所有人都在出神,唯独被惊醒的侯圣骁和一门心思喝酒的莫孤星,安静的气氛直到莫孤星想续杯却没拿稳酒壶,“当”一声在桌上磕了一下。
包括莫孤星自己在内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莫孤星见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连忙咳嗽一声演示尴尬,默默把双手放在桌下,意思自己短时间就不喝了。龙郗脸上在注意莫孤星的动作,自己悄悄把琴拖回来,也将其拿到桌下放到腿上。
“你这样子不对啊。”傅伦玩味得盯着龙郗。
龙郗一脸委屈抬头面向傅伦,傅伦知道什么意思,却“切”了一声没搭理他,转头起身跟侯圣骁说:“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侯圣骁也站起来抱拳:“二位慢走。”
龙郗抱起琴起身低了低头,如释重负般跟在傅伦后面走出酒馆。萧萧秋风拂身而过,带着有悲意的凉爽,龙郗觉冷,手指轻颤了一下。
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皱了皱眉,却想不到纰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