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期,法国还没有妇随夫姓的传统,儿子大多随父姓,女儿差不多随母姓。
他的记忆里还留存着她年轻时的容貌,典雅端庄,承袭着上流社会的礼仪,一切新潮时髦的物件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屋子里,但在局势的动荡下,她失去了双亲,又失去了丈夫,如今只剩下自己。
她开始显老了。
查尔斯观阅着记忆里的画面,其中有很多在这个时代尚未发表的世界级著作,他在思虑,要不要写出来,那样足以赚一笔不菲的费用。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且不说译文和原版的文字表述差异,就是对真实历史的信息不完全,也让他不得不小心一点。
看了半晌,盯着几个熟悉的人名。
他决定做一次情报贩子。
查尔斯尽量小幅度的挪动,最终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出门去。
勒斯第尼耶哀尔大街上。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贫民窟,沿路的街灯在政府建设以后不久,就完全变成了一根铁杆子。
所以此刻,照着查尔斯前行的,只有明月。
他默默地走着,目光似乎漫无目的游荡,其实是警惕。
那些犯罪者,特别是抢劫犯和小偷,并不会因为早了两个世纪就不盛行了,踢内爵也不会因此而不存在。
现在,巴黎时间【20:46】
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个酩酊的醉汉,又在一些异样的眼神中,且行且止,他看过一个又一个门牌号,最终来到了九号阁楼门口。
然而他并没有登门拜访,因为他知道真正要找的人,几个月前已从这令其憎恶万分的地方搬出去了。
查尔斯极有耐心地,寻找着四处的店铺。
终于,他看到了这条街上唯一一家五金店。
店内只有一个小老头,饶有兴致地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见到查尔斯走了进来,面色即刻狐疑。
时间给了他丰富的阅历。
一个全身打扮价值不了半个法郎年轻人,还是病殃殃的模样,不得不让他想到铤而走险的那一类人。
手心悄无声息地藏上一把尖锐的锉刀。
“请原谅我近来腿脚不便,但是诗人先生,您到这来做什么?我这里可没有校正韵脚的工具。”
查尔斯的余光,早就看到了橡木柜旁的细微动作,所以没有贸然近身,而是驻足在门沿边上,白净净的脸,露出微笑。
“我并不是诗人,倒是真的有个年轻的诗人,此刻在过着与他理想大相径庭的日子,靠粗制滥造的作品,出卖他那可贵的灵魂。”
听到这番话,小老头本来还算和善的面色突然一板,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是什么人?他的朋友?在那破瓦楼里,我可没见有什么人关照过他,他理想幻灭、苦功成空的时候,也没见过你这号人物。”
查尔斯轻轻摆了摆头,十分沉静,“我还算不上他的朋友,我只是想帮他,少走一些不必要的弯路。”
当然,这也是帮我自己。
小老头眼神再度打量,戒心由自己身上,转变到另一个人身上去。
“你既然不是诗人,那就是书商或者报社的人?否则怎么帮得了他,可看你的样子,恕我直言,你像是个乡下人,说不定还在印刷所当过铸字工人。”
换作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受到这样的轻视,恐怕一定是要恼怒的。
但查尔斯的语速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神态没有丝毫变化。
“很可惜,您说的这些都不是。达布林小老爹,我来这,是想向您问询他的地址,好寄封信件,到时候他自己会判断,我到底办不办得到。”
“你怎么知道这个称呼?小巴尔扎克从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叫过我。”
“我还知道,明天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当然,我也会写进给奥诺雷·巴尔扎克的信里,以佐证我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