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德·帕蒂没有听从儿子的话,依旧到染坊里操劳,放工以后,立刻到教堂里,请一位看着面善和蔼的教士,弄了点儿圣水给她。
顺带买了些点心和食材,预备给儿子一顿丰盛的晚餐。
但是当天夜里,查尔斯没有回来。
报信的人告诉戴安德后,她几乎整宿没睡。
一个刚刚从学校出来,没有成婚没有事业的小伙子,对于一些诱惑的抵抗力不能说是没有,但也最多半迁半就,就把一只脚踏进牢房里了。
查尔斯造了一夜的弹药,清晨困得不行,便在附近的旅店睡下了。
醒来又被格里芬生拉硬拽着谈了半天的宏图大业,好不容易脱了身,能回趟家看看。
一进门,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戴安德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裙袍,坐在一张损坏得必须靠在墙上才能使用的木椅子,神色既严厉又似乎不忍。
查尔斯知道她曾在修道院学习,但修女要求的不婚不孕,她没有做到,于是便再也没有穿过这一身服饰。
今天这是怎么了?
“来,亲爱的,坐到这里来。”
戴安德开口,在她对面,有一张完好的椅子,从前是给查尔斯做功课用的。
查尔斯默默照做,心里已经猜到是什么状况了。
天大的人物回了家也要挨母亲的训。
见到查尔斯和以前一样乖巧,戴安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将一块马卡龙递到儿子手里,开始了她早就预设好的问题。
“出于对你的身心考虑,我必须详细了解近些日子以来,你的所作所为。答应我,你会如实回答你可怜的母亲的一切问题,好吗?”
“好的。”
查尔斯心里颇为无奈。
“首先,这一千法郎到底是从何而来?你不许再含糊不清,这么大一笔钱,即便我藏在地板缝里,也总不安心。”
“妈妈,我说过,这是光明正大挣来的,要是您觉得不放心,可以到今日晨报的报刊去问问,您的儿子现在担任着重要职位。”
总会比您想的还要重要。
查尔斯心底不免感到自豪,将自己的功绩向别人说只会招来嘲讽和嫉恨,即便是奉承,也大多是别有用心。
但对自己母亲,完全不必怕这些。
戴安德确实是另一种想法。
“不说整个法兰西,就是巴黎,每年从高等院校毕业的优等生不胜枚举,报社为什么会挑上你呢?儿子,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危险的,或者你不了解的事,他们非要你去做?你必须要小心……”
她说的滔滔不绝,提醒儿子各种自己见识过和听来的阴险狡诈之举,告诫查尔斯要小心提防,连最终下场都列举了许多。
查尔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接些话,大概的意思总是顺从,除非母亲非要他讲明一些事。
今天报刊的风风雨雨,戴安德全然不知晓,她的心一直放在唯一的儿子这里,所有与查尔斯,与生活无关的事,早在生下他的那一刻就全都抛弃了。
所以等到查尔斯说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戴安德就不自觉湿了眼眶,她从不设想儿子会取得多么大的成就,平平安安就好。
但如今,儿子似乎在写作方面有所建设。
可作为曾经生活优渥,称得上半个贵族的戴安德,自然知道写作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说:
“在最紧要的时候,最应该打响第一枪的不是拿着火枪的士兵,也不是教士或贵族,而是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