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的问话,有些冒犯,但作为朋友,他觉得自己的告诫是有必要的。
“这些人无一不是盘踞在巴黎民众心头的吸血虫,他们汲取的是心灵的营养,对整个法兰西没有一点帮助,只维护着自己的利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贸然去和谁沆瀣一气,以免败坏了自己。”
他所说的,完全出于自己的真实看法,对于这类人,他向来瞧不上眼,作为老巴尔扎克的儿子,也的确有这种资格。
查尔斯将脖颈处的束脖领子松了松,瞧着巴尔扎克。
“我自然知道这些,暂时也不会有接触的想法。”
巴尔扎克立马接话。
“不是暂时,怎么会是暂时呢?绝对不能加入他们!”
他神色忽然激动起来,俯在膝上的双手紧抓了一下,又举起来,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
“这一条路不会有捷径,要凭着自己的能耐才行,我们要开辟的是心灵王国,不是为这些二流贩子打下手的。”
闻言,查尔斯有些沉默。
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巴尔扎克日后写的一番话。
苦难是天才的进身之阶,能人的财富,弱者的无底深渊。
然而查尔斯却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具备这样的情操,或许也永远不会有。
他习惯一切便利的事物,习惯亨通的道路,命运的阻遏或许会让他更具备韧性,但还是没有这种阻遏为好。
他想要一帆风顺。
向来如此。
当然,他尽量选择的都是可以把握的事物,以免弄巧成拙,自己制造自己的厄运。
所以他对这类人的看法,其实并不完全抵触,要是机会合适,未必会拒绝。
良久,他还是开了口。
“或许你是对的。”
巴尔扎克听了这一番话,才稍稍有些安心。
他不希望自己救赎者沦落到同他之前一样的境地,那是一条创作上的闭塞之路。
到了公寓楼楼下,巴尔扎克又买了一堆咖啡豆,被查尔斯叫住了。
看着那袋子里圆滚滚的褐色圆球,查尔斯想起来,巴尔扎克的死因正是因为慢性咖啡中毒。
后世有人统计过,他一生喝了大约五万杯浓咖啡,不加糖也不加牛奶,保持着要命的清醒。
这是一位纯粹的工作狂,从早晨六点一直写到晚上十二点,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
“你这是……”
“你要来一点吗?”
巴尔扎克没有注意到查尔斯的神情,他想赶快回到房间里去,继续写他的小说。
查尔斯却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咖啡豆,说道:
“以后别喝这玩意,对大脑不好。”
虽然颇感查尔斯的莫名其妙,但巴尔扎克也没有继续再到店里买一份,反正家里还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