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叫唤什么!”黄裳轻轻埋怨。饶是老夫老妻,也经不住在这么多弟子面前如此交流。
众弟子见状,只是哄笑,但又异口同声向云飞扬拱手问安:“师父!”
云飞扬也忙放下小顾,拱手回礼:“没事,接着练,你们的师娘我先借一下哈。”
云飞扬平日里洒脱惯了,在弟子们面前也没什么架子。他平日里多在江湖走动,不爱讲学,只是偶尔指点弟子修行,这教导的担子,便落在了黄裳和羊东篱身上。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这正讲剑呢。”黄裳道。
“路上跟你说,你先跟我下山。东篱!交给你了啊!”云飞扬稍作嘱咐,便拉着黄裳往山下奔去了。
“诶你慢点,孩子着凉了。”到底是女子心细。
“没事,我用真气罩着呢。”云飞扬竟然也能如此心细。
二人一路飞驰,声音越来越远。
羊东篱像是习惯了师父的潇洒不羁,只是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师娘教到哪儿了?”羊东篱问众师弟师妹们。
“回大师兄,师娘教到青云剑法第八式了。”有人回复到。
“好,那我先演练给你们看。仔细观察我的步法,手上动作倒是次要的。”只见羊东篱剑式流转自如,教导又仔细认真,竟比云飞扬更像个师父。
话虽如此,但云飞扬教导羊东篱可谓是尽心尽力,倾囊相授。他见羊东篱不仅心性纯良温润,而且根骨奇佳,无论习武还是修道,皆属上乘资质,便收了他作为自己真武剑诀的唯一传人。
只因这真武剑诀在四大剑诀中最为刚猛血性,尤其要求修习者胸怀宽广,无嗔无邪的品质。若是由好勇斗狠、睚眦必报者习了这剑诀,必然大开嗔杀之戒,堕为嗜血修罗也是尚未可知。这也暗合道门“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的平衡宗旨。
一路上,黄裳问,云飞扬答,一五一十将小顾的来历交代清楚。他们一合计,打算在万化山左近的村子里找位奶娘,如此也方便二人时不时前去照看。
在找了数个村子之后,终是在刘家村定了一位看着憨厚可靠的新产妇女刘嫂,算是给小顾找了个归宿。二人见刘嫂气血稍虚,便去城里配了些药,内含黄芪、党参、茯苓、白术、山药、当归、白芍、熟地等温补气血之物。
寒来则暑往,暑往则寒来,寒来暑往几时休,光阴逐水流。源清河的水,便这样奔流了六年。
六年间,天下好像也发生了些大事,可这些大事,大多与刘村无关。当地百姓还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此地远离京畿,倒还真有几分帝力于我何有哉的逍遥。
黄裳每月都会去看小顾几回,风雨无阻,云飞扬闲的时候也会陪着一起来。若东西太多,还得叫上羊东篱帮忙提着。
小顾像是先天肺气弱,常气喘咳嗽。三人若见小顾咳嗽,便会去城里买些糖霜。这糖霜乃遂宁的邹和尚最近研制的,甘甜而又清痰去火,小顾很喜欢。
有几次,云飞扬甚至拿了些御赐的银耳来给小顾煲汤,不过他也会趁黄裳不注意偷喝两口。黄裳若发现了,则会用云飞扬给小顾做的那柄小木剑戳他几下。
黄裳见小顾的衣服变小了,便买几匹布自己缝些新的。肚兜,围嘴,虎头帽,褂子,一件也没落下。只是她的手艺不太稳定,比如,织的鞋子经常会一大一小。
黄云二人还记得那天,小顾大概也快一岁了,在黄裳来看望时,竟蹒跚着朝她走去,咿呀了一句“阿娘”。当时,黄裳心里又酸又喜,不觉间落下泪来,连洒脱如云飞扬也转过身去偷偷抹了下眼睛。
二人一心修道,一来为修行便利,二来不愿在世间留太多羁绊,便一直未续子嗣。也不知他们在听见这句呼唤时会作何感想。
三岁左右,二人去城里为小顾请了先生教他识字发音,期间还因为嫌先生不耐心或不认真,换过几位。最后,还是范履霜托了关系,这才找了位可靠的儒家弟子专门教他。松溪法师也偶尔来看望小顾,冷泉三友倒是在刘家村聚了多次,冷落了冷月亭。
众人或也明白,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爷娘的陪伴。见小顾自小没了家人,便希望自己能稍微多陪陪他,尽可能弥补这缺陷,让他成长途中别留下什么遗憾。
大雁往返了六次,小顾也就六岁了,像是大雁每年冬天都为小顾衔来了一岁。
黄云二人见小顾慢慢长大,也能初步识文断字了,便决定带他上山,正式开始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