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层林尽染,江苏郯城县外马陵山上,老猎人隐匿在一棵杉树之后,周围的散枝落叶成为了天然的掩护,仿佛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森林之中,九月天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这个时期的野猪既肥且壮,肉质鲜美而且经常单独活动,但同时也变的更加的机敏,凶猛,极具攻击性,即便是有着四十多年的捕兽经验的他,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两天时间,他在整个马陵山北坡野猪最常出没的地方布下了大大小小七八个陷阱,精心的布置让他自信即便是最敏锐的野猪,也无法注意到这一片静谧之下的杀机。
从早晨到晌午,老猎人已经匍匐了快三个时辰,汗水从额头划到鼻尖,再从鼻尖滴落到泥土里,几只蚂蚁在他耳朵里爬进爬出,可他就像木头人是的一动不动。
忽然间左手方向铃声大作,老猎人一皱眉,中的是离他最远的陡坡下的陷阱,那里原本是私贩们为了避交城门税偷入徐州而开辟道路,但也是野兽下山寻找水源的唯一途径,他当时思量再三,考虑到自“芝麻李”攻下徐州府,周围乡民纷纷入城相应,胆小怕事的也都逃的逃散的散,本就不是入城必经之路的马陵山更是已经半年多没有商旅经过,这才决定也在此布置一个陷坑。
不过为了谨慎起间,坑内并未埋有竹尖,听到铃声,他来不及多想,像猛虎扑食般窜了出去,原本盖在身上的落叶随着身形也飞出去一丈多远,脚未落地,手中箭已离弦,野猪一旦发现自己中了陷阱,会变得异常暴戾凶恶,如果是头公猪,发起狂来,那陷坑可能真就困它不住,甚至还会伤着自己,他每跑一步便朝响铃方向射出一箭,顷刻间连射三件,每支箭尖都喂有草乌头所制的麻药,只要擦伤一点,即便落入陷阱的是猛虎,也没有丝毫的力气挣扎。
老猎人从小便在山中长大,在别人看来的崎岖山路,对他来说就像是自家后院一般闲庭信步,片刻功夫就来到近前,“格老子的,是呐个短命娃儿阴老子哎”还没上坡,就听下面传来一阵骂声,老猎人心里一慌,坏了!怕是伤着人了,但脚下并未减速,只一跃就跃上了三尺多高的陡坡。
“哈哈哈哈哈哈,胡耗子你是辣椒吃眼里了吗,傻狍子的陷阱你也能中”
“格老子的,何胖子你个锤子少给我两个灯儿啊當的①,谨防老子弄你”
老猎人站住脚往陡坡下的路上一看,自己事先布置好的深坑里面,一匹马在哀嚎,显是误入了陷阱,坑边上站着一个高大的汉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满脸横肉,穿着更是奇特,头戴白巾,身穿过膝的白色麻布长衫,脚着草履,头发梳成辫子绕髻于脑后,正在与一人斗嘴,满口的“锤子”、“老子”不知道什么意思。
老猎人一辈子在深山打猎,除了去过山下的郯城县,最远也不过山东边的徐州,不知这汉子的穿着乃是蜀中羌人的常见装束,也当然听不懂巴蜀方言,看他身上并无外伤,显然陷阱只是困住了马匹,并没有伤到他,老猎人长吁一口气,再看跟他斗嘴那人,长的的巨胖之极,老猎人自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之胖的人,仿佛一头待产的母猪,胖子个子不高,生的白白净净,身上黄色罗衣,黄色束腰,足蹬黑靴,穿着颇为考究,是个富商打扮,骂起人来也满脸堆笑,一点也不像在与人斗嘴,身后跟着一头瘦小的骡子,显然是他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