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几个男人共处一室的时候,谈论吃喝玩乐大概率会有共同话题,谈论女人可能都要各抒己见。
但如果谈论的领域他们都倾注了时间和心血,那年龄差距会彻底抹平,爆炸都影响不了他们争论。
“你们年纪还小!”董教授神色一正,打断了几人争论,随后脸色变得莫名猥琐起来。
“那曲线,那手感,那颜色!!你们三个生瓜蛋子才上手几个?能懂什么?!”
“尤其是那颜色,入窑一色出窑万彩!”
刘聪没有顾及一点师生关系,反唇相讥。
“董教授肯定最懂嘛!就是这野猪沟的钧瓷怎么听起来比核聚变还难控啊?”
“说起来造型身段,哎呦!钧瓷碰瓷汝瓷!”
方方正正的白师兄打断了刘聪,“老三,师父只是对于野猪沟有特殊感情,他之前在那儿考察的时候有些故事。。。”
刘聪当即接过话头:“是嘛!我想着梅子青、竹月、沧浪、天青这些釉色也能说得过去,怎么师父推崇钧窑?原来是因为爱情也充满了不稳定的色彩啊!”
董教授气得摘下帽子,做势欲打。刘聪眼睛一闭,顶着一张苍白没血色的脸上来碰瓷,董教授最终还是抽在了白师兄的头上。
“宋是瓷的时代,是因为官窑和民窑百花齐放!是因为文人设计的造型优美!”
这些话几人本科就能倒背如流,反驳起来自然易如反掌。
白师兄慢悠悠推了一下被打歪的眼镜,“师父,那咱们景德镇在明清的成就怎么评价?”
小师弟紧随其后,“是啊,都说百花齐放了,怎么风格不相上下百花齐放,朝代就有高低优劣踩一捧一啊?”
董教授气呼呼地把自己往座位里面一扔,把帽子重新戴好,“两个兔崽子还和我说景德镇,回去给你们看看老子做的青花玲珑!”
沉默了很久的李阁腼腆地拍了拍董教授的肩,“董老师,我老家宜兴的紫砂在造型上才是独步天下嘛。”
“方非一式,圆不一样!”
董教授气呼呼地拉着帽檐往下一盖,声音从帽子下嗡嗡地传来,“你们都是教授,就我老董是个学生行了吧?!”
几人笑得前仰后合,车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勃兰登堡机场已经触手可及,李阁仗着自己消瘦毫不费劲地挤到了第二排,抢先打开了车门。
三人与李阁互相拍了拍肩,刘聪举起拳头轻轻在李阁肩头砸了一下,“等你回来,我去宜兴找你。”
李阁还是那副腼腆的样子,“那你记得和董老师还有白师兄一起来,不然不给你发位置。”
被提到的两人哈哈大笑,白师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瓷盒子塞给李阁,“本来给老三准备的,你为他耗了太多的灵,你收着吧。”
李阁刚想拒绝,刘聪已经把东西塞到他怀里,“走了啊!国内见!”
等到李阁把盒子收好抬起头,三人已经走到了进站口,在夕阳下向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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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被夕阳染成的红色云海中穿行。
师徒三人的座位在同一排,师兄弟正在抱着胳膊假寐,耳朵密切关注着最外排的动静。
“哇哦!这真是上天的杰作!”座位右侧的两位外国中年夫妇发出低呼。
董教授一脸云淡风轻,霞光照在脸上,说不出的高人做派。
他手指划过屏幕,指着新翻出来的图片,“刚刚那个不算什么,这个康熙时期的青花玲珑才是我最得意的藏品。”
白师兄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刘聪胳膊轻轻一撞,细微的声音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樊家井。”
刘聪了然,樊家井是景德镇仿古圣地,不知道有多少自信满满的行家在这儿打了眼,于是他撇了撇嘴,不再关注董教授作妖,抱着胳膊沉沉睡去。
刘聪在看自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