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欢和刘聪正站在窑门口，两人手递手将松木投进火中。

吴志和董教授趴在案子上睡觉，窑炉的热力能传到那边，睡得还算安稳。

红色的数字艰难向上跳动，两人微微松口气，找了两个马扎歇息。

柳欢喘匀了气，看着刘聪被火光映红的侧脸，“这次去德国是发生了什么吗？”

弹出两根烟点上，刘聪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吐出烟柱。

短短几日，国内到国外，被人推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水潭下是万丈深渊，这是他不曾接触过的奇异新世界，当他呛满了水学会了浮水，勉强不让自己溺死，又让那人拉回岸上。

他不能控诉，不知道和谁控诉，只能和一个不曾见过的师兄扮演兄弟情深，和不知真面目的师父虚以为蛇，小心翼翼地去求得一些真相。

在刘聪胡思乱想之际，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三儿！”

柳欢跟着刘聪起身，那个瘦削矮小的男人已经走到了案子旁，伸手拍在了董教授背上。

“还说什么烧窑，你要不来，窑灰都冷了！”

刘聪走了过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师伯。”

侧开身子，他向柳欢介绍了这个瘦削男子的身份，“这位是我的师伯，姓朱，我在他那儿学了三个暑假的古法。”

柳欢摸着头打了个招呼，朱师伯没有理他，伸出一只手钳住刘聪的胳膊上下打量，“人回家就好。”

一记更沉重的巴掌拍在案子上，“再不醒鬼市里面鬼都没了！”

董教授和吴志惊醒，董教授侧头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窑火，呼出一口酒气。

朱师伯坐上窑门口的马扎，骂声不停。

除了刘聪，三人皆是灰溜溜地上了车。

柳欢开着车穿过半个昌南，月仍在枝头。

两个醉酒的人被风一吹，除了走路有些踉跄，还算清醒。

鬼市的牌坊下已经围了几个摊子，灰暗的路灯看去，都是些不知真假的民国瓷，外销瓷。

董教授带着几人往里面走去，吴志的身高正好可以让他把胳膊放着当个撑子。

“吴志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鬼市的鬼字是怎么来的？”

胳膊下的吴志无精打采，董教授自顾自地上起课，“这个鬼字说的不是鬼，说的是人啊。”

“一是这个不问卖家东西怎么来，别人不问买家花了多少钱，一切都在暗处。”

“二是这鬼市里面，人心如鬼蜮啊，不知道多少外地来的游客被忽悠瘸喽！”

几人往前走了一段，一个身前摆着一个没打开的包裹，带着帽子的男人突然开口叫住董教授。

“老董！”

董教授侧头一看，那男人已经铺开了包裹，露出了里面七八块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