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他也没吃东西,许延掰了一半递回去。
“谢师父。”徐灯没推拒,沉默地吃着。
“灯儿,收拾行李,咱们寅时上路。”
“出了何事?”
许延气劲又上来,“这林顺把药材扣住了,哼!自寻死路,咱们也无能为力,况且这镇民着实刁野,强抢民女,懒散成性,同未开化的野人一般,有何救治的必要!”
徐灯抿唇,目露哀色,他被镇上人种种事情震惊,进退两难。
医者可医体,医不得心,但若是放任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吗?
徐灯想起自己年幼时,他所在的徐家镇罹疫难,不过半月,他就成了孤儿。常给他尝新菜的三叔,教他念书识字的二婶,还有他的父母,他认识的同窗好友,全都因病逝世。
他不愿世人再受他所受的苦,可这里的人自断其路,他亦是无力。
许延见他不语,又道,“我在郡上同那郡守有些交情,咱们出去后,唤郡上郎中跟官兵过来,旁的便随天意了。灯儿,你可还记得我昨日同你讲的话?”
“身在江湖,当知白守黑。”徐灯低声应道。
“善。收拾行李吧。我把药方写下来,留在房中,尽人事,余的就看他们自己了。”
徐灯仰面轻叹气,终是去替他拿纸笔,“林顺怕是会拿去牟利,多写几份,散在各家罢。”
“无药材,那镇上豪绅将药方上的药材提价,不也没法子?”许老头嗤声,突然想起什么,笔下一顿,贼意写在脸上,“诶,灯儿,要不咱们明天去把这竖子的药库盗了,散给百姓如何?这样咱们再留一天,参他一顿再走。”
“也可。只是,药库守卫森严,也不好撬锁。”
许延皱脸,“若这府中有个有脑子的就好了,当真麻烦…要不,试问裳儿,如何?”
昨日他有见着那姑娘相助,也看出她对林府有怨,应该会告诉他们钥匙藏处。
徐灯蹙额片刻,总觉哪里不妥,但终是应下。
天刚亮不久,林顺就派人唤师徒俩来用早饭,饭桌上很是得意。
饭后林顺同许延下棋,让林尚琴带着徐灯出去转转,培养感情。
“阿灯无怪,林老头子年纪大,就喜欢催些有的没的。”林尚琴轻掩娇唇,面上一片羞意。
“林小姐说笑了。”徐灯漠然,只目视前路。
今日是赶集日,但因为眼疾,街上还是寂寥,只时不时起来一两声吆喝。有个摊子最是热闹,几个牌子诡异地摆在摊上,上面写着人名,摊上围着镇民,讲价声嘈杂。
大概猜到那是干什么的,徐灯一阵恶心,神色冷了不少。
林尚琴不知他为何又不悦,心下烦躁,骂了旁边跟随的裳儿几句,想着回去后让老头子再提点提点他,冷哼一声,带着一众家丁,去了一旁的酒楼。
徐灯自顾逛着,今晚便走,也无所谓主人家脸色了。
路过一小摊,徐灯瞧见上面的文玩竹子,不知怎的,想起年幼时养的鹦鹉,那只小鸟总喜欢玩竹子,旁的木头都不喜欢。
徐家镇每家每户都有养鸟的习惯,徐灯家的那只从他未出生时徐父便养着了,若无疫灾,现在那只鹦鹉应该还在。
又想到儿时旧事,徐灯眸底暗了下,正欲抬步,便看见了裳儿。
裳儿因林尚琴的令,唤徐灯去酒楼,寻着他时,他正低眉立在那摊前。
莫不是看上什么玩意没有银两买?
裳儿不解,歪了下脑袋,正巧徐灯感觉到她,转过头来。
徐灯怔住,心上猛地一悸,慌忙别开眼,缓了下终是定下心来,耳上的红意渐褪,温声道,“裳儿姑娘?”
裳儿莫名他的慌乱,只以为他是买不起东西,些许尴尬,便向他走来,“徐郎中可有喜欢的?”
“这实心竹瞧着喜人。”徐灯浅笑,又道,“裳儿姑娘可是有事?”
“小姐唤徐郎中去酒楼用饭。”裳儿拿出银两,买下竹子,递予徐灯,又福了福身。
分明很是恭敬,又不知为何带着股理所当然的霸道。
“…多谢裳儿姑娘。”徐灯接过,裳儿便顺手抓住他的袖袍,带他前行,走两步想起什么,小脸一皱,又松开,拉开距离在前面带路,不自觉地甩了甩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