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阳西斜,火云翻腾。
金州境内,横贯东南的栖月山被染上一层血色。
山脚下,约上千亩的赤灵花圃笼罩在诡谲殷红的薄雾之中。
花瓣如血似被人血浇灌一般,花蕊狰狞,不断喷吐出殷红雾气。
墨绿色的根茎生满绒毛,在火云般的晚霞中不断扭动,组成一幅狰狞妖异的画卷。
嘶啦!
一只缠满麻布的手恶狠狠地攥住赤灵花,将其从大腿上扯下,带出一串细小的血线。
握着灵花的是一名二十出头青年,身着破旧麻衣,口鼻更是以多层麻布紧紧裹住
“嘶......”
吸气声响起,青年一手攥着不断扭动挣扎的灵花,另一只手提着镰刀狠狠切下。
甜腻的褐色汁液喷涌而出,花茎疯狂扭曲,如小蛇般摆动着缩回花丛之中。
青年将灵花丢入身后的背篓内,这才低头查看被灵花吸吮过的大腿。
如蜂刺般的花蕊穿透麻衣,在大腿上留下了细密的血孔,血珠不断涌出。
青年微微皱眉。
自怀中掏出一团漆黑油腻的膏状物,撩起麻衣,啪的一声拍在伤口处,传来阵阵火辣麻痒之感。
“陆先,陆先,王执事来了,叫咱们过去哩!”
怪异的声音传来,仿佛说话之人喉咙被灌了热水后又被狠狠攥紧,沙哑尖锐。
陆先抬头望去,不远处站着一道竹竿般细长的身影,脸上带着麻木呆滞的表情,脊背佝偻,配上他瘦长的体型,宛如一只弓背行走的大虾,对方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挥着同样细长的手臂。
“这就来。”
陆先应了一声,看了看已经止血的大腿,心中叹息。
“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了么,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是的,他穿越了......
一年前,面对多名恶徒当街殴打弱女子,陆先见义勇为救下女子,自己却身中数刀身亡,一睁眼便成了金州定安城内一名乞丐。
前身与他同名,相貌有着七八分相似,父母在逃荒中被妖兽咬死,只剩下自己逃进了定安城,在一个寒夜冻死街头。
陆先一睁眼便是无穷的饥饿与冰冷,幸得一老一小两乞丐收留,分了他几块石头似的硬饼子才避免了刚复活又将饿死的尴尬。
此后,他便与两乞丐相依为命,在城中乞讨为生,偶尔可以接到一些杂活糊口。
前身所在的定安城,在整个金州二十七城内都可算作中流,城中有着近乎百万人口,周遭皆是茫茫山林,寇匪妖兽频出,得欲仙宗庇佑方有一城太平。
城主由欲仙宗的外门弟子担任,负责处理城内一切俗事。
每隔一段时间,城主便以为欲仙宗选拔弟子之名,在城内挑选数十名青年男女送往欲仙宗门。
欲仙宗位于城外六百里的栖月山中,传闻宗中有真正的仙人,被选上的青年皆有可能成为仙人弟子。
两个月前,陆先经人介绍去做些杂活,但关于究竟做些什么杂活,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但看在对方给出了两百文高价的份上,他还是按捺住疑惑跟着对方去了。
接着便被几名壮汉绑了丢进笼子里,看着那介绍杂活之人收了钱离开,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给卖了。
第二日就与其他青年男女一同被送出了城,与自己不同的是,其他人似乎是自愿的......
接着,7名女子上了栖月山,陆先与剩余的男子便成了这栖月山脚下赤灵花圃中的花奴,所谓的修仙功法是一个字未见,每日只与这赤灵花为伍,一直到今日......
想到此处,陆先颇有些咬牙切齿之感。
在欲仙宗两个月,日日养护采摘这些邪异的赤灵花,不时的还要被其吸一口血,搞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没长好的血痂。
这赤灵花还会散发出殷红薄雾,吸入口鼻之中便使人幻象丛生,导致失控之下撞入花丛之中,浑身都被吸得鲜血淋漓。
初时他也幻想过获得修仙之法踏入仙途,毕竟谁都想要长生不死。
但初到此地第一天,管理花圃的王执事便给所有人发了一颗黑黝黝的丹药。
据王执事所言,此丹名为锻体丹,有洗筋伐髓之效,乃是仙宗的恩赐。
不服用丹药之人不仅挨了顿鞭子,还被几名面容僵硬的壮汉捏着鼻子将锻体丹硬灌了下去。
服下丹药后没几日,寻常米面饭菜开始无法果腹,身体好似变成无底洞,吃多少都感觉饿得发疯,唯有吃下王执事每月送来的玄米才能有饱腹之感。
接着,一些人的身体开始出现异状,或面容大变,或身体变的畸形扭曲。
唯有少数人还保持着正常人的身形。
就如刚才呼唤陆先的那名瘦长男子,名为张横。
原本也是人高马大颇为英武,现在却已被那丹药搞成了一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前几日脖子还被灵花嘬了一口,许是伤了喉咙,说起话来也是不像个人了。
陆先便是那少数身躯并未发生异变之人,但依然需得依赖玄米才可过活。
他也想过逃跑,但这城主也是欲仙宗外门弟子,逃回城里便是自投罗网。
城外不是寇匪就是妖兽,前身的记忆中,普通人毫无在野外生存的可能。
并且这丹药带来的饥饿就足够要了他的命,如果没有玄米,饿死是一定的,甚至可能也将和其他人一般变得不人不鬼,这是陆先无法接受的。
思绪纷飞间,陆先已随着身形怪异的张横来到山脚一处棚户区,这是他们这些花奴居住的地方,其余的花奴都已在这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