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白昼里生存,每一寸光都是对寿命的煎熬,炙烤着时间以使其末梢渐渐枯焦,升起的一股绝望色的浓烟,也随之遮蔽着我透光的双眼,
唯黑夜是我宁静的故乡,我伤痕累累的回家,与月亮同窗,与繁星交往,借萤火虫的微光记录着生活。
‘甲辰年,五月甘八’
老旧的日历与崭新的病房格格不入,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日期也留着时间的痕迹,
如若不是借着月光,在夜晚光凭人眼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
早在下午四点左右,这间病房里就已经没了走动的人,所以才会显得格外静谧;
拉开的窗帘后是一扇方形的窗,而方形的窗外面是一轮圆形的月亮;
不知为何,今晚的月亮有些分外的显眼,
往日的她总是身着一袭暖黄色的公主裙,稚嫩的面庞宛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带着一点儿朦胧的光蕴含着令人安心的温柔,
可今夜的她却换上了一件如蝉丝洁雪般高洁而又美丽的连衣裙,目光中有些许冰冷又藏着一丝不知为谁的担忧。
月光是白色的,是一种没有温度的光,它既不熬人也不暖心,照在人身上没有温暖也没有冰凉,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一种距离。
通过窗间的缝隙,今夜的月光慢慢溢进了病房,沿着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倒灌入整间病房,淹没了地板又缓缓上溢蔓延到病床上,
流动的白银闪着光,笼着洁白的皓影,蒙盖在一双灰色的眼眸上,惊动了病床上一位赏月的少年。
少年有些茫然,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发着愣,
不过一会儿,在漆黑的病房里,那双倒映着月影的眼睛如星辰般再次闪烁起来。
少年是一个有趣的人,正如他的名字一样有趣——疚年喃。
静静地看着今夜那不同寻常的月亮,疚年喃的思绪飘到了天边,
这是他每晚都会做的事,很少有人能与他说话,每天除了躺在病床上就只有看着医生和护士为自己做检查,
偶尔还能听到病房外传来的争吵声,争吵的内容与他有关但他不愿理会也并不在意。
侧卧在病床上并不舒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疚年喃就感到自己的腰有些痛,于是他便爬了起来靠着床头坐在病床上,
“唉……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哪一天我要是死了,估计都没人能记得我,
……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活着等死,死了不活!随他便了!
爷的命,天注定!现在还是看看我的‘朋友’们还活着没吧?”
疚年喃说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乳白色的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台灯和几本书,还有一个闹钟下垫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弯下腰,疚年喃缓缓将手伸向了第二层抽屉,拉开后一个发光的玻璃罐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将玻璃罐拿近后才能看清里面装着的是一满罐发光的萤火虫,
萤火虫的光虽然时闪时灭,但靠着不俗的数量倒也能发出长时间的亮光。
“哟!不错,养这么久还没死!不愧是小强的亲家!优秀的基因一脉相承!生生不息!”
看着玻璃罐里四处飞舞闪烁的萤火虫,疚年喃不由的感慨生命的顽强,
即使是微弱萤光也可以成为他人长夜中独一无二的月亮,
“今天还是把你们放出来吧,防止你们英年早逝。”
啵!
疚年喃右手握着瓶塞,轻轻一拔便打开了玻璃罐,
霎时间,飘荡的浮光开始向病房里扩散,在幽暗的房间里,一只只时隐时现的萤火虫宛如夜幕上的繁星,
而疚年喃看着自己的病房也有种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一个独属于他的夜空,
而夜空中那不可或缺的月亮正藏在疚年喃的眼中,两轮灰白色的满月,时时随着疚年喃眨眼的动作而消失再出现,
夜已深,房间中的月亮也渐变渐小,直至消失不见,
躺在床上的疚年喃早已闭上了眼,陷入深沉的梦中,他今天有些不同寻常的感到困倦,
幽暗的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静,只有那飘飞的萤火虫在动,而窗外的月亮也随着疚年喃睡去而变得越来越满也越来越近,
不大的窗户被那诡异的月占满,稀白的月光也变得十分浓稠,
月光照在疚年喃的身上,仿佛要拥抱他又好像要谋杀他,让他沉入浓稠的月光中,以最温柔的姿态安静地溺死于梦乡,
满屋的萤火虫不知为何也飞向了疚年喃,是被他吸引还是被月光吸引?
月亮的身躯在窗外分明可见,仿佛要压向地面,而窗内那张病床上已爬满了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