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垂吊着一半,早就坏了,瓦片掉了一地......
这个破烂不堪的地方,怎么称之为家呢?
难道就这样被入侵者肆意地破坏到“体无完肤”了吗?
禾一朝着残破的“家”走了过去。
鼓起勇气推开半掩的破门。
父亲制作的木桌、椅、柜,有的完好,有的散架,决定因素竟是能否挡到入侵者的路......
“你们这些杂碎......真要遭报应的......”
母亲最爱的花瓶碎落一地,姐姐上周采回来的野花已凋零枯萎......
一屋子的凌乱,都在指向和预示着那些禾一最不能接受的可能。
但他又感到很短暂的庆幸,因为他没有看到人类的残肢断体混杂其中......
“老妈,姐姐肯定躲起来了......”
可这种本就不存在的侥幸,在他走入了木门已经被彻底破坏的内房后,就立刻弃他而去,他爱的人,一个没留,也全弃他而去了......
只见禾卓、禾月毫无生气地,被遗置在了内房角落的一片结冰血泊上......
“你们这些杂碎......真要遭报应的......”
母亲的死法,如同占冬大部分人那般,胸腹被剖开,内脏被掏空,手背上,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有凸起的迹象......
显然是在被剖开腹部时,痛苦挣扎而遗留下的结果......
“你们这些杂碎......真要遭报应的......”
姐姐的死法较为少见,腹部被贯穿,内脏残碎地挂在腹腔里......
周围可查见一些蓝色皮肉,再往下处有踩踏痕迹,头颅上半已被捏碎,脑浆四溅周围,只能凭她眼部以下的残余面容困难分辨......
这堆支离破碎的血肉,就是他一生中最珍爱的人......
现在,被别人,像废弃物一样,随意地,撕碎了,践踏了,扔在角落......
少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度过下一秒......
他瘫跪在地,双臂自然垂落,张着嘴巴,大口喘气,任由脑袋往后吊着......
如果没有皮肉相连,也早落在地上,滚来滚去,撞来撞去,直到找到一个平衡处,才会停下......
眼泪也不用多说,自然是不会缺席这种场面的,甚至都快要流干,是时断时续的......
下一刻,空白的脑海里,一支长在刀尖上的“黑笔”,极度用力地在他的大脑上刻出一幅幅深壑的“悲惨画作”。
不断重叠,不断交织,来回着切换,那是母亲和姐姐在遭遇蓝人时求生的模样......
“外面不安全,她们一定是躲到了内房吧。”
“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看着外面到处死人,尖叫,哭喊......”
“她们也害怕,是不是比我现在还忍不住发抖啊,明明她们那么想活下去......”
“为什么没人肯放她们一命,她们已经尽力在躲了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悲惨少年一遍又一遍地大喊着,喊到失声,喊破喉咙,如果有蓝人前来,他是定要跟对方拼个死活的。
可最绝望的,是整个占冬,此时可能已经没有任何一条生命,能听见他的呼喊了......
他彻底疯了,疯到不顾自己死活,疯到氧气供应不上脑袋,疯到精神世界进入了虚无,意识飘然离去......
昏倒......醒来......
昏倒......醒来......
昏倒......醒来......
发现一抹抹蓝色,正由全身毛孔,往外蔓延......
不一会儿,整具身体已经被蓝色覆盖,母亲和姐姐的血液形成的冰面反射,也让他看到了自己那张,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的面孔!
这种蓝是他一辈子最痛恨的颜色!
它夺走了父亲!
夺走了母亲!
夺走了姐姐!
夺走了禾一的所有!
却又在此时,仿佛幸灾乐祸般地出现,好像它还想再看看,从这个悲惨至极的少年身上,能不能再发掘点其他残料供它笑话。
“操你丫的!”疯子少年早就巴不得与这蓝色决一死战,即便这片蓝色就是他自己,他也不打算放过......
所以他锋利的指甲,由脸部最先,不断地划烂自己的皮肤。
双手撕扯着身体上“藕断丝连”的蓝色皮肉,大块大块的蓝色皮肉,从他的身体上被剥落。
直到他看见那些皮肤彻底没了蓝色,剩下的是肌肉组织红......
才肯善罢甘休......
这样一来,导致伤处鲜血由滴转泵,疯子禾一在彻底把自己折磨到体无完肤后,猛然地砸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