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诺原本只是想着和孙大夫先拉一拉关系,等到推行医疗改革的时候,好让他帮忙。
入境医家,则纯属意外。
诊治完几名病人之后,李诺站起身,离开诊台。
那位中年医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李诺的目光望向孙大夫,说道:“孙老,医家之后应该如何修行呢?”
他表面上向孙大夫请教医家的事情,实则是为了进一步拉近两人的关系。
医家怎么修行,他早就在书中了解过了。
孙大夫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抿了口茶水压压惊,说道:“医家修行,其实十分简单,只要做好医者应该做的事情,治病救人就能增长修为,诊疗治愈的病人越多,修为增长的越多,越是疑难杂症,修为增长的越快……”
李诺露出恍然之色,说道;“这样啊……”
说起来,在修行方面,医家和法家儒家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
法家通过断案增长修为,判错了案子,修为会降低。
医家通过行医增长修为,用错了药,医死了人,修为也会降低。
法家判的人地位越高,修为增长越多,医家治的病症越难,修为增长越快。
法家修行到后期,判普通人很难增长修为,医家修行到后期,医治小病也对修行没什么作用。
修行医家,先要通读医书,知晓医理。
然后用学到的医理治病救人,时机一到,自然入境。
这么说来,其实在治疗户部尚书的母亲时,李诺就已经在无形的修行医家了,在回春堂治疗的这几个病人,则为他的破境,提供了临门一脚。
这时,又有病人走进来,是专程找孙大夫看病的。
孙大夫暂时离开,李诺一个人感受着体内的那道新力量。
他试着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小伤口,然后让医家真气运转到伤口处,只是肉眼可见的功夫,这道伤口就愈合了。
第一境的医家,其实能力的用处很小,真气只能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效果也不大。
如果这伤口再大一些,恐怕就没办法愈合。
直到突破第四境,才能用真气为别人治伤。
既然医家已经入境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提升修为。
不像法家,一纸判决,就可以砍无数人的脑袋。
医家一次只能看一个病人,病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修行只能熬时间。
历史上,那些修行到高境的医家,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第五境和第六境的大医,不是在遭逢大疫之时,以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就是推动了医学的巨大进步,功在千秋。
正常情况下,医家修行到第四境,就差不多是终点了。
李诺当初和安宁组建缉盗司,并且将其推行全国时,曾经一举破境。
不知道,如果能推动赵国的医疗改革,医家修为会不会有增长。
毕竟,后者的意义,比前者还要重大的多。
历史上从来没有医家做过这件事情,不同于法家和儒家,自身拥有改革的能力,医家真气的特殊性,注定了他们是以服务为主,没有能力引动大的变革。
而儒家和法家,对于医道一点不懂,想要促进医家的变革,也千年万难。
除非有人既是医家,有心引动变革,并且具备推动变革的能力……
李诺想到这里,目光忽然望向诊台的方向。
孙大夫那里,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
医馆内,一名中年女子看着孙大夫,咄咄逼人的开口。
“你不是很厉害的大夫吗,连个头疼都治不好?”
“开了一大堆的药,银子花了不少,结果吃了根本没有用!”
“到底能不能治,不能治的话,把诊金和药钱退给我们!”
“哑巴了?你说话啊!”
孙大夫被那女子说的哑口无言,想要反驳,但刚要开口,那女子的声音反而更大。
“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诊金收的这么高,药开的这么贵,看不好病,还不让人说了?”
“怎么好意思收我们这么多银子的?”
女子身旁,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揉了揉眉心,然后扯着她的衣袖,说道:“算了,别说了,这里看不好,我们去别的地方看……”
女子用力的挥开他的手,大声道:“不行,他今天必须把银子退给我们,不然我就不走了!”
孙大夫气的涨红了脸,咬牙道:“高永,把她的钱退给她!”
医家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头疼本来就是疑难病症,发病的原因不明,哪怕是医圣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治好。
再说,他已经破例用医家真气给他治了。
但真气只能管一时,在医馆不疼了,回去之后照样疼,他有什么办法?
按理说,他药也开了,甚至还动用了医家真气,这笔钱不应该退。
但他实在是不想和这泼妇计较。
医馆外面,已经有人在看热闹了,这泼妇丢得起人,他丢不起。
中年男子显然也觉得丢人,看向那女子,说道:“算了吧……”
女子双手叉腰,怒道:“算什么算,他今天必须退钱,不然老娘跟他没完!”
男子闻言,长叹一声,再次捏了捏眉心,没有再说话了。
这时,一道身影走过来,看向那男子,问道:“头疼多久了?”
男子还没说话,那女子见又站出来一位年轻人,立刻调转矛头,说道:“你是谁,我告诉伱,不管今天谁来,我们的钱都得退给我们!”
“闭嘴。”
李诺看了她一眼,女子见这医馆的伙计竟然敢这么说她,气的正要怒骂,却发现她怎么都张不开嘴了。
不仅张不开嘴,就连动也动不了。
她全身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珠。
中年男子见这年轻人一开口,妻子竟然真的不说话了,心中大为意外,这可不像是她的脾气,换做往日,她现在肯定已经撒泼打滚了。
李诺再次看向那男子,问道:“头疼多久了?”
男子道:“好几年了,看了很多大夫,也吃了很多药,但都只能管一时。”
李诺为他把了把脉,从脉象上看,他的身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脉象也不能代表全部,许多病症,通过脉象判断不出来。
他又观察了一下男子的脸,他面容憔悴,眼睛里面布满血丝。
李诺继续问道:“你是做什么差事的?”
男子道:“我在衙门做文书。”
做文书之类的工作,如果经常用眼低头,眼睛疲劳以及颈椎方面的问题,也会导致头疼。
李诺问道:“文书工作很忙吗?”
男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忙。”
李诺也并不意外,如果是眼睛或者颈椎方面的问题,孙大夫也不至于治不好。
李诺的脑海中,开始在无数案例中搜寻。
他的记忆中,有那些御医一生遇到的所有病例。
或许某一位御医当时对某种病症没有办法,但经过法典的整合之后,集所有人智慧,重新回顾,可能会有一些新的灵感迸发出来。
某一刻,李诺再次看向这名男子,问道:“你一般什么时候头疼?”
男子想了想,说道:“一般是下衙之后,到睡觉之前。”
“在衙门不疼?”
“不疼。”
李诺思忖片刻,问道:“休沐日是不是也疼?”
男子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是。”
李诺继续问道:“中秋端午,除夕上元,是不是也会疼?”
男子吃惊的看着李诺,再次点头。
孙大夫也呆呆的望着李诺,他号脉还能号出来这些?
这可不是医家,而是阴阳家才有的本领……
再说,这是什么奇怪的病,发病还挑日子的?
李诺没有再问,迅速的写了一个方子。
孙大夫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目光有些诧异。
这是一个安眠的药方,而且他用药量极其之大,虽然吃了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但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昏睡过去,而且至少会昏睡六个时辰。
若非是极其严重的失眠症,医家是不会开这种方子的。
他总不能想的是,睡着了头就不疼了吧?
写完药方,李诺解除了对那女子的禁锢。
女子瞪大眼睛看着他,惊恐道:“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李诺看了她一眼,说道:“没什么,只是让你安静一会儿,免得影响我诊脉。”
女子气急败坏,伸长脖子,下意识就要怒骂,但一想到刚才的情形,脸上露出一丝惧意,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李诺将药方递给那男子,说道:“按照此方,先抓三天的药,三天之后,再看看效果。”
男子看向孙大夫,孙大夫看了李诺一眼,说道:“就按照这位大夫说的吧。”
不能随意的对别人的诊治指手画脚,是医家的规矩。
况且,这方子吃了也没有什么危害。
随后,李诺看向那妇人,说道:“你记得,从今天开始,每天酉时准时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