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城北，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

灰狗坐在一堆凌乱的瓦砾上，手中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肉包子，耐心等候着。

巷子口走来一位清新俊逸的男子，后面跟着情绪低迷的元姬。

“马傀，你来的有些晚了。”绿脑袋从瓦砾的阴影中浮起。

那温朗男子笑道：“不晚，日上三竿，正是辛勤劳作之时。”

灰狗凝视着那副令人嫉妒的皮囊，忿忿道：“这番宰了这么多练气士，你收获颇丰，似乎又帅气不少，看得我都想给你挠两下。”

“烂肉枯骨，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马傀“谦虚”道，似乎被夸赞的那个并不是他。

见他这般臭屁，灰狗看了看自己油光锃亮的爪子，不知在偷偷琢磨什么。

绿傀见他们你来我往，嘴角不禁有些抽搐，虽然他们没有提及自己，可他非常清楚，场上最丑的，分明是自己这个异类。

“好了，说正事儿吧。马傀，你可有什么收获？”绿傀出言打断他们。

马傀见绿脑袋发话，便不再贫嘴，“钦天监派出的这群练气士，多数是草包。我都蹦他们脸上了，他们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菩萨...”

“行了行了，大家都知道你长得帅了，麻烦你跳过以貌取胜的这部分。”灰狗打岔道。

“那好吧。”马傀继续说：“这些练气士，身上只有天地元气，不见有大气运。面对我的操弄，几乎毫无反制能力，着实反常。”

灰狗沉吟片刻，分析道：“这股力量，想要围剿一个真正的鬼将，确实略显敷衍。钦天监的监正，恐怕还藏着后手。”

绿傀目光闪动，“那婆娘自然不是好人，一开始，便存心让这群炮灰来送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东沙州那边，我放出去的人马，全军覆没。朝廷当真舍得，将附近驻扎的全部兵力派出，一举鼎立战局。”

马傀似乎并不关心东沙州，只是问起：“老牛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题，绿傀沉默不言。

灰狗见他不忍回答，便替他说：“和预期的一样，万仲云那个老狐狸，最后还是偷偷出手了。牛头借此，打断了凌曜的武神路，自己也没能回来。”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马傀抬起头，任凭仲秋的阳光洒落在自己脸上。

牛傀的天姿他最清楚，若非跻身魔道，老牛十年前就有机会跨出那一步。

所以他更希望牛傀放弃魔道，自己做武神，而不是去换掉凌曜的根基。

没必要做这种折本的买卖，可老牛愿意听他的，便不会成为牛傀了。

见场上众位都沉默不言，元姬鼓起勇气问道“那个，尹万怎么样了，他不是来江源城了吗？”

灰狗转过头，看着这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鹿，随后又转过头，盯着绿脑袋，“你就这么把铜钱卖了？”

绿傀没好气道：

“论卖队友，谁能比得过你。人家花豗只是想做个大妖，某个缺德妖君，反倒给他一个自绝的阵法。人家发自内心的感谢某个妖君，还把阵法供了起来。谁知道，就换来这么个下场。”

灰狗白眼一翻，“哪有什么捷径，那小蛇以为自己是鬼吗，还吃一口长一截，我那是让他认清现实。”

“认清？到头来，他都直接没了，认清了个啥？”绿傀丝毫不落下风。

元姬茫然地看着他们俩吵成一团，半句都不曾提到尹万，心急之下，不由地扯了扯马傀的手臂。

马傀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角，安慰道：“别担心，要是尹万当真遭遇不测，他们现在就没工夫吵了。”

小鹿或许没看出来，但他门儿清，这两个家伙就是在岔开话题。

元姬得到这个答案，并未多想，内心稍稍安定了些。

只是那条蜿蜒整个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让她忍不住呲了呲嘴，露出一排细密瓷白的牙齿。

...

三日前，以刘纯如为首的一群练气士，奉皇帝之命，来到江源城府衙。

刘纯如先拜访了国师和辅国大将军，不多时，便带着元姬南下，前往青原县。

其实刘纯如是不想带元姬的，只是手底下有个名为张源真的家伙，一个劲儿地叨叨“带上也不费事”、“万一那鬼将不出来，还能做个饵”、“再不济还能加个餐”之流。

实在拗不过，他便带上了。

但他见到元姬那楚楚动人的眼眸之后，心里便清楚，这个家伙是看上了元姬的美色，将其视作猎物。

听闻张源真隔三差五，便要去逛一逛花楼，是远近文明的阔绰爷。

元姬毕竟只是个阶下囚，有些事情，他便当做不知。

一行人出了江源城，迅影如梭，大半日的功夫便来到枯松岭，约莫再有两座山头便能遥遥看见青原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