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藏在花丛后边的凉亭台阶上,摸出响铃的手机:“服部?”
“我找到哪个是彭斯了,正准备去问他……你那边怎么样工藤?”服部穿行在西装、礼裙和酒水交织的人群中,跟庄园另一侧的好友交换信息。
柯南单手将眼镜上的画面放大。他目前所在的凉亭前方约200米处,正对着庄园一楼会客室的玻璃窗,配合他的眼镜和放在布朗身上的窃听器,堪称监控的最佳视角。
“呃。”柯南迟疑了一下,观察着窗户框起来的画面,布朗和莱斯利相对而坐,周围站着四个侍者,气氛看起来融洽又轻松。
“他们花了十分钟聊布朗早年在海军的服役经历,又花了五分钟谈伦敦的天气,十分钟谈黑格尔,现在在说最近的大选……”
柯南叹了口气:“没一个跟宴会相关的情报。”
耳机中传来百米外的交谈声。
“我听说,安德鲁议员最近有了点麻烦,处境很尴尬?”布朗微眯着眼睛,享受着金龙舌兰酒的甘醇清香。
“这消息可有些过时。我听说的是,安德鲁议员的小问题一周前就被解决了。”莱斯利交叉着双手,闲适地倚着靠椅背说:“现在他在纽约风头正盛呢。”
布朗看上去很是高兴:“忙着筹备晚宴,我的消息是落后了。安德鲁是我合作多年的老伙伴,他没事可太好了。”
“看起来你们日后的合作空间还有增加的潜力,恭喜您了。”莱斯利微举了下酒杯。
布朗抬杯隔空回敬他,一饮而尽后感慨道:“您提醒我了,宴会结束后我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两个月前我陷入到那种困境中……还是多亏安德鲁向我引荐的您,博士。”布朗笑容诚恳地对莱斯利说:“他说您是处理这种问题的专家,要我说,他形容的太谦虚了。”
监听的柯南念头一动。
处理这种问题的专家,听着确实很像柯南最开始对莱斯利身份的推测——享有声名的侦探之类,知名到了连权贵都常常前来咨询。柯南为这个猜测兴奋了一秒,很快又冷静下来继续分析。
“两个月前的困境”,这是指什么?他脑中一条条排列着线索,今日是6月7号,两个月也就是4月发生了什么吗?柯南立刻反应过来,宴会邀请函是在4月20号发出,算上准备需要的时间……也许两个月前布朗遇到的那个困境,就是让他决定举办这场宴会的原因!
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布朗举办宴会的目的又是什么?莱斯利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柯南心底,问题像沸水鼓泡一样一个接一个涌出。
没等他再深想,眼镜上呈现出的百米外会客室内突发的意外,吸引走了柯南全部的注意。
酒杯空了的布朗示意身旁的侍者倒酒,鉴于布朗此时正面向着莱斯利谈笑而从侧向伸出手举杯,他根本没去在意身侧情况——也就没发现,那位男侍者在倒酒时,动作很快地向杯中加了一粒小药片。
那点淡黄色药片很快溶于金黄的酒水中,消失不见。而布朗、莱斯利、以及距离较远的其他三位侍者,无一人发现。
柯南悚然一惊,他没空去想那究竟是什么药,但如果是毒药,这就是一场只有他知道、发生在他眼前的谋杀。他必须想办法,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在悲剧发生前想办法阻止布朗喝下去那杯酒!
怎么做?!他距离那间会客室有200m远,而布朗正缓缓把杯子接近嘴唇……
柯南快速地左右寻觅了一下,从凉亭连接花圃的小路上拾起一块小孩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放在面前,他蹲下打开脚力增强鞋的开关,瞄准——助跑,射门。
鹅卵石以令人震惊的高速飞跃了百米距离,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直接击穿了玻璃窗。
“哗!”玻璃碎裂声混杂着几个侍者的尖叫,布朗吃惊地扭头,莱斯利无动于衷,没被人反应过来的外来的石头继续沿轨迹前进,直奔布朗持杯的左手而去。
好,就这样一口气打翻酒杯!柯南暗暗松了口气。
电光火石间,突然从旁伸出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挡在了布朗与窗户中间,牢牢地接住了那枚带着冲击力的圆滑的鹅卵石。
什么?!柯南精神一震,沿着手往上看去,惊讶地发现拦住石头的正是刚刚那位在布朗酒中下药的侍者。反应迅速,身手不简单……柯南沉下心,这个人因为动作,使得他的脸朝向了窗户方向,暴露在了柯南的目光下。棕头发,健壮身材,鼻梁上一道疤痕。是谁?
“还好吗,布朗先生?”
耳机里传来窃听到的声音,是莱斯利。
布朗惊怒交加地一摆手:“这就是我花大价钱雇像他这样的人的原因……”他放下酒杯,略带感激地拍拍棕发侍者的手臂,“干得好麦克。”
“陌生的面孔,新保镖?”莱斯利打量几眼,问道。
布朗接过那个保镖侍者手中的鹅卵石,随口回:“为了宴会,得加强安保,你知道的。”他冷着脸掂了下石头,又看向窗户碎裂的方向,外面一片灯光模糊的昏暗,他生硬地说:“我该庆幸射进来的是石子而不是子弹吗。这东西哪来的?想干什么?”
莱斯利侧过头瞥了眼窗外,转回来对布朗云淡风轻地说:“我猜是从花园里的凉亭中飞来的,介于您庄园中有鹅卵石的地方只有池塘边的花圃里,而既在花圃范围,又与这间会客室呈直线的一个擅于躲藏的地方,我只能想到那。”
“该死的。”布朗一把拿起二人中间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对着听筒大发雷霆:“立刻给我搜查整个花圃,不管是脚印还是什么装置痕迹,别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把人找出来带给我!”
他重重放下电话,顺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喂!”柯南在200米外情不自禁喊出声,向前踏了一步。但很可惜这是无用功,他无法影响布朗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担忧,怀疑和焦急在他胸中徘徊,那个保镖是新来的,也许他就是为了下药才会来到这里,布朗会怎么样?还有莱斯利,种种迹象都说明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所以柯南本以为就算石头被拦下,莱斯利也能看出那是冲着酒杯去的从而产生怀疑,阻止布朗喝下它,为什么他没这么做?布朗的问话,莱斯利对石头从哪来回答地一清二楚,却对攻击的目的避而不谈……种种念头从柯南心中闪过,但他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布朗。
数秒过去,这个中年绅士安然无恙。可以排除见效快的氰化物了,延后发作的毒吗?安眠药?或是需要其他药物配合发挥作用的药品?柯南皱起眉,将眼镜中的画面调的更大了些。
布朗撂下话筒,恢复了些心情。他对莱斯利抱怨道:“看来这会儿我的运气不怎么样,连电话信号都不站在我这边。”
听他这么说,莱斯利却依然平静,令人怀疑不论发生什么意外他都不会感到惊讶,而这种反应通常出现在两种人身上,一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虚无主义者,二则是对一切发展都了如指掌的聪明人。
他向布朗伸出手:“介意我看一下您的右袖口吗?”
糟了。
柯南退后了几步,他发现了。
布朗向他平摊出右手,莱斯利从西装胸袋里抽出白色手帕,隔着它,轻轻地在布朗的衬衫袖口捻起一枚黑色窃听器。
“十分精巧。但不是FBI和CIA的手笔,他们不用这种。”莱斯利端详着它,轻声地说。
布朗这下是真被激怒了,他说:“我今晚还没有与任何一个人进行肢体接触。”
莱斯利微一摇头,蓝眼睛在灯下折射出炫目的深邃光彩:“真的没有吗。排除所有可能,哪怕剩下的那个有多么不可置信...”
柯南一震,在心里接上了下一句——
“那也是真相。”
他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了破碎的那面窗户前。窃听器在他手中尽责地工作着,将莱斯利那光泽如红酒、低沉像提琴震动的声音传回柯南的耳中:
“你在宴会厅外,不是抱过一个小孩子吗?”他对布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