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汴京天子脚下,对方的靠山就不算什么了。
筹谋了一个月,等到了刑部行刑前,惯例的复审机会。
李浔抬起头,站起身等着对方打开牢门,往他身上披戴枷锁。
毛脸汉子用眼睛死死盯着李浔的那碗饭,等人走了再吃。
李浔无视对方死死盯着的眼睛,把带着霉味和沙砾的稀粥倒进嘴里,在狱卒看守下离开监牢。
等他离开后,小个子劝毛脸汉子忍忍:“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罢了,大哥何必跟他计较。”
毛脸汉子气闷,把李浔的饭碗摔出去砸碎:“你不是还想叫他三弟吗?”
“那就是说说,大哥是条好汉,在我心里才是最紧要的,这小子以后要是对大哥不逊,我第一个不饶他。”
“不饶?那你是没机会了,今天这小子必死!”
小个子一惊:“怎么会死?”
“不然你以为陈大那厮怎的还没回来,我估摸着,提审一场,他早就死了!”毛脸汉子冷笑,面上浮现出痛快和惧意。
……
……
“犯人李浔,两浙路,杭州人,祖辈迁到余杭县闲林镇摇家村,是村中唯一一户外姓人。”
“一个月前上山落草,没两日就摸回村里,同村一寡妇就死在你手下,官府派人来缉拿,却一连砍死两个衙役,砍伤三人,洗劫摇员外一家,逃之夭夭。”
“身上背着三条人命,劫掠白银三百两,李浔,你可知罪?”
门外,大雨倾盆而下,屋顶的雨水顺着檐沟流泻,如同瀑布,砸在砖面。
刑部主事张昌站在被五花大绑的犯人面前,捋着胡须,威严发问。
几颗雨星被冷风卷进室内,溅在门口跪着的那人后背上。
被绑住的人粗衣短褐,身量修长,少年模样,看着只有十六七岁,披戴枷锁,被几个差使按在地上。
抬起头,露出一张俊秀不凡的脸,几根发丝沾在脸颊上,眼睛极亮,炯炯有神地直视他。
被押送了将近两旬来到汴京,他却不像其他犯人一样紧张焦躁,也没有见到长官便扑通跪下。
一点也不像案卷上写的农家子。
一个茶农之子,自己也是个茶农,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度?
烛火明亮,把李浔俊逸的相貌照得一清二楚。
张昌不准备深究,皱了皱眉,抬头对衙役班头吩咐:“去熄两支,蜡烛难道不费钱吗?”
又接了一句:“蜡油也刮下来,攒到匣子里。”
班头收回目光,抬腿走到烛台前吹灭两根。
作为押送人员,班头跟着李浔一路辗转,历经近两旬,从两浙来到了汴梁城。
门外大雨滂沱,风声一阵一阵,烛火在昏暗的室内燃着,火光闪烁迸溅。
李浔垂着眼睛。
杀人?
他的罪名是连杀三人,洗劫富户后逃逸。
一开始李浔还以为是原身干的,正要推脱,后面推算一下时间,案卷上说自己一个月前上山落草,正是自己穿越了几日,刚学会采茶的时候。
杀没杀过人他自己难道不知道?
两浙路多的是茶农,他刚学会采茶,按照每年的农时上山取茶,如何就成了落草为寇?
一个寡妇,两个衙役,他认识都不认识,怎么杀的?
若要他出手杀人,必定干净利落,怎么会被觉察。更不会直接抢掠富户,做生意不比抢劫来的快?
他不知道是谁在诬陷他,或是拿他顶罪。
在摇家村,村民之间根连根,彼此都是亲戚,几代相识知根知底,这具身体原来的身份是村里唯一一户外姓人,柿子挑软的捏,倒很适合欺负。
不管是谁干的,先唬住刑部这个老头。
李浔脑子转的飞快,定了定神。
“我不知罪!”
“凶手另有其人,在下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