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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老爷救命之恩

那日他在扬州获知杨宛被田弘遇劫去,并获知田皇戚还要抢购圆圆。他一面派家童回苏州给香娘报信,一面改换服装,扮作逃难灾民沿运河南下,以防不意情况发生。

这日乘船行至常州以南地方,闻见前边岸上有喝骂声和皮鞭抽打声。

他心中疑虑,便下船登岸,走近看去,认出打人者是地头蛇、田皇戚的姪婿黄虎。

捆在地上的两个人中,一个是绿蝶!他当时想:绿蝶为何来到这里?难道圆圆出事了?无论怎样,还是先救绿蝶要紧。

于是隐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等待时机援救。

“师傅,还能把圆姐救回来吗?”绿蝶焦急地望着吴易那沉毅的眼睛问。

吴易思忖了一阵,叹口气道:“经这一阵闹腾,他们定已严加防备。到常州府以后,他们肯定还会增调护卫人役。要抢回圆圆来,是万万不能的了。”

喜子突然道:“我已与黄虎义断情绝,我愿拚上一命,同老爷和蝶姑娘一起去救回圆圆。”

绿蝶恳盼地望着吴易的脸。

吴易深思熟虑地说:“事情既已如此,若再去抢救,只会有害无益。倒不如先由她去,慢慢再做计议。你们两人倒是需要赶快离开这里,不能再犹豫了!”

绿蝶与喜子一时默默相对,无可为计。绿蝶知道,喜子已经无家可归;而自己呢,失去了圆圆,正不知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法?

何况,一旦黄虎从京里回到苏州,那一剑之仇他是不会放过的!究竟该怎么办呢?

喜子低声道:“我想出家去。”

“喜子,你……还是回去吧。”绿蝶种种忧戚,使她的声音变得那般轻柔。她多么想同喜子一路回家去呀!家中有妈妈,还有香娘姐姐,她不能离开她们。

还有她每天早晨练剑的水厅露台,那迷蒙的晨雾,那清莹的塘水。

她又想起那一次在山塘浣衣,襦裙被水冲走,喜子划船经过,捞到襦裙,送到自己面前时那腼腆的面容……

“我不能回去,他们会把我杀死的!”喜子说着,看一眼被吴易捆了腿、蒙了面的家役。

吴易眉头一皱,倏地将这名家役提起,“卜登”一声丢进河里!喜子惊喊道:“何必害死他的性命!”

“如今被害死的人太多了。”吴易激愤地望着朦朦的夜空,“我从扬州南行,大江南北,哀鸿遍地,饿殍塞途……多少无辜良民死去了,何差这么一个卑劣的奴才!”

绿蝶向喜子道:“有师傅和我们在一起,就回去吧!”喜子摇摇头:“不,我决不再回苏州,我要找一个新的地方去!”

绿蝶见他决心要走,心中好不难过!但在师傅面前,她只有强抑着自己的感情,既不能表白自己对他的依恋,也不好相约后会之期,只好惶乱不安地问道:“那么,你到哪里去呢?”

“就到金山寺去。”喜子说着,给吴易打了一跪:“小告辞了。谢老爷救命之恩!”

绿蝶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喜子向西北的荒野走去。夜色很快吞没了他的身影,只有那沉滞细琐的脚步声,象杂沓降落的冰雹,敲击在她的心上……

“蝶儿,走吧!”吴易双眉紧锁,催促道。

绿蝶呆了似的,望着茫茫的河水,孤寂的木舟,一阵从未有过的悲哀和空落感蓦然袭来!她终于忍抑不住,一串珠泪簌打落在轻薄的春衫上:

“喜子,你就这样走了吗?”

田弘遇回到京师不久,他的女儿、崇祯皇帝宠幸的田贵妃的病情加重了。

他满以为去普陀进香,求得观音菩萨保佑,可以使贵妃娘娘千秋无恙,也能保住田府祚命永昌。谁知事与愿违,菩萨竟不垂怜他的苦衷,田妃的病不但不见好转,反而日重一日。

田弘遇的夫人吴氏,每次奉谕进宫向娘娘问安回到家里,总是唉声叹气,忧伤万分。她同田弘遇都明白,田妃的病情好坏,关系到整个田府的命运。

如果一旦失去了田妃,就象大树被砍去了树根一样。她每次想到这里,便怨骂田弘遇不该在去进香的路上买进两个妖艳的女人来:“你把心思用到哪里去了?

你要是虔诚,多做点好事,拿出佛心来,双音会不感格?”有时哭帯,田府上下几十口人,都没有一个敢吭声的。

田弘遇心中懊恼,却不敢和她计较。他自己也确实有些后悔。他想起为了把圆圆和杨宛弄到手,花了许多银子,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记起在南京街上曾打杀了一个发疯的叫化子。

虽然这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这事单在去进香的时候做出来,也许会使大慈大悲的观音不高兴。

或者还是真的与购求圆圆、杨宛有关?那么观音是一定讨厌酒色的了!看来这酒色之事,往后需要戒一戒……

田弘遇正在书房里这样忧虑不安地想着,忽然一个姣俏的小丫环悄悄走进来,站在面前低着头道:

“禀报老爷,陈圆圆仍是不吃不喝……”

田弘遇正在满腹懊恼没处发泄,没等小丫环说完,便喝骂道:

“滚开!不吃不喝就叫她死去!”

小丫环吓得两腿打颤,连忙向后退去,忽又听田弘遇道:

“红玉,住下!”

这名叫红玉的丫环在书房门口止住步,想听主人还有什么吩咐。但田弘遇说了这么一句,却又不再做声,只是从檀木椅上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走动。

那滞重的脚步声,使红玉觉得背后象有阵阵凉风,心中不住地发悸。住了一会儿,田弘遇才说道:

“你回去告诉圆圆,叫她今晚到我这里来!”

红玉一听,心里暗暗叫苦!想道;本是为救她而来,反倒害她了!晚上来,怎么会有好事呢!

“你呆着做什么?没有听见!”

红玉吓得一颤,回过神来,慌忙回道:“听见了,老爷。只是……圆圆她,几天没吃饭了,怕走不了来。”

“废话!”田弘遇刚想说:“非叫她来不可!”但一转念,若是逼得太急,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便又缓和了口气道:“今晚上你扶了圆圆和她一起来,就说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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