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文,陛下呢?”
陈群缓缓从嘴中挤出几个字来:“暑热难耐,我已劝谏陛下保重身体,无需亲自送葬。”
曹真大怒,猛推了一下陈群的肩膀,陈群向后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陈长文你疯了吧?先帝葬礼,你竟不让陛下送葬?”
曹休、司马懿闻得两人争吵,也连忙走了过来。
陈群用手扶着地面缓缓起身。待陈群完全站定之后,三人也看见了陈群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缓缓流下的一行泪。
“曹子丹,我没疯。”
“我再说一遍,暑热难耐,我已劝谏陛下勿要送葬。”
曹真愣住了,见到一向沉稳的陈群如此神情,他已明白这不是陈群自己的想法,而是皇帝曹睿的。
身边的曹休此时却生气至极,甚至把自己的头冠都扯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曹休本就是至孝之人。
曹休之母去世的时候,曹休悲痛不已,在守孝期间滴水不进粒米不食。曹丕知道后,命令侍中刘晔前往曹休府中,强行脱下曹休身上的丧服,诏令其饮食酒肉。
这样孝顺的一个人,又身为国家武官之首、身为辅臣之首,怎能看着皇帝曹睿连先帝的葬礼都不参加?
司马懿大惊,发觉到了曹休要亲自去见曹睿,赶紧拉住曹休的袖子,示意曹真也拉住曹休。
曹休被两人这么一扯,那股气愤的劲头瞬间就过了,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是啊,曹睿是皇帝,皇帝不想参加父亲的葬礼,自己这些大臣们,又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接受,只能帮曹睿办好这场国丧,还要帮曹睿想好理由。
做皇帝竟如此肆意吗?
……
当夜,司马府中。
司马懿的书房中,依旧是他和长子司马师二人。
东汉士族能祖祖辈辈连续成才的原因,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家教。是父亲对儿子的言传身教。
自司马师十四岁起,每晚司马懿都会和司马师在书房中,讨论司马师当日读书之得。
培养长子,对于世家来说,有时候是比做官更重要的事。
司马懿说完了白天的见闻之后,司马师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皇帝当真不去先帝的葬礼?这究竟是为何?”
司马懿叹气道:“还能为何!要么是为生母甄氏之死怄气,要么是对先帝压制其在东宫不满。”
“天家父子,总是不得和睦。”
司马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儿子觉得不怪皇帝,先帝杀了皇帝亲母,哪个做儿子的受得了。”
“按儿子的想法,这皇帝倒是个直爽的人。”
司马懿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这不是直爽,这是轻佻。”
“治大国如烹小鲜,当举重若轻。为君者最忌轻佻,哪怕做场戏也行!先帝没教过他吗?”
司马师回复道:“说不定先帝真没教过他呢。”
司马懿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