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爹捂住嘴巴,把我从树上强行拉走。
当风没有撞击我的脸,我的脸就发烫了一些。
仅仅三分钟光景,半人终于出现。
一阵窃喜闪过。
但是半人们,既不是试图进攻,也不是立即撤退,更没有对我和大佬爹有任何杂念,而是在专注砍树。
“聪明,只有这样,才能格挡住火势。”大佬爹一语道破它们的目的。
两把刀扔到了他脚下,他捡起一把,然后看了看我,递过来,主要是等待我的选择。
我伸出手。
毕竟没有理由阻挡一场毁灭,哪怕是对于这漂亮的风景,也值得。
可当刀把刚刚触碰到我手掌之时,又自由落体,插入到泥土之中。
两个半人见到这一幕,停顿了三秒,直到有同伴提醒,才继续作业。
“不行,不是,不应该,我不相信。”我只顾着摇头。
“阿烈?已经来不及了。”大佬爹捡起一把刀,开始砍起来。
我疯了一样,往鲸落湾的方向跑去。
我可以讲话,我知道真相,我要把一切,告诉他们。
我们不能因为一场误会,造成彼此没有必要的伤害。
我要跑快一点。
否则,大火将一发不可收拾。
大佬爹永远跟随着我,我没有看错人。
鲸落湾也不会看错我阿烈。
我不仅仅是为了拯救半人,更是为了拯救我们自己。
烟雾缭绕中,为了防止走丢,我再次回到大佬爹背上。
一边寻找着相对距离较短的支点,一边寻找尚未点燃的大树。
毕竟,乱箭齐飞,我们无法靠近。
“那边,那颗树,应该听得见。”我指了指。
“哪里?我看不见。”大佬爹眼睛熏出了泪花。
“那边,那边,看不见么?”我再次指了指。
大佬爹闷着头跑,结果撞到了树。
“我抓你肩膀,右就是右,左就是左,听到了吧?”我急中生智。
“早说嘛,我就不会磕到了。”大佬爹揉了揉额头。
我力气居然不小,扯烂了他衣服的线头。
不过不到三十秒,我们已经到了树上。
树巅的树枝较细,且在风的作用下,晃动不小,所以大佬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坚挺的树干,让我站上了他的头。
空气好了一些。
我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木,已经开始起势。
“快点啊,你在等什么?”大老爹脚滑了一下,立即重新找固定位。
我深呼吸一口气,清了清发声通道,开始呐喊:“大灰狼!”
糟糕,喊错了。
重来:“鲸落湾,鲸落湾,鲸落湾,这里,看过来,是我,是我啊。”
乱箭逐渐停下来。
很明显,里面有人先看见了我。
好事。
“搞错啦,你们……我们搞错啦,搞错啦!”我非常小心,害怕喊破嗓子,事倍功半。
大灰狼似乎都听到了声音,逐渐停下手中的劳作。
我笑逐颜开。
“大佬爹,真的有用,他们理我了。”我立即把流向喉咙的液体清除干净。
就在这时候,左侧一棵树上,站出来一个半树人。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多少打乱了我节奏。
寄希望于它那跟树融为一体的造型,不要招人眼目。
我继续:“半人没有要进攻我们,没有要伤害我们,我们误会了。”
刚刚喊完,右侧一棵树,爬上来一个半石头人,基本上来说,第一时间暴露了它自己的身份。
“快下去,你们来干什么,下去,听到没有?否则还以为我和你们一边的。”我不断甩着头。
这才发现,左右两个半人,手里都拿着号角,准备随时吹起。
“可是在他们看来,你在跟半人说话哦。”大佬爹插话道。
烦死了。
“我是阿烈,”突然想起编号更好,“我是鲸落湾一号楼七层,编号17的……的孩子,”我稍显犹豫,“相信我!”
这句话过后,现场陷入沉默,侧耳倾听,可以抓住火焰吞噬树皮的声音。
几个“大灰狼”交头接耳,然后往所罗门里面走去。
为什么人类要在这时候放火,因为风恰好往这边吹。
为什么我要等待他们的决定,而不是再努力一把?
发丝不断刮着我脸庞,看到细细的它们,我突然想到了我身上的针线。
我把它们找出来,高高举在空中,当做最后的劝说:
“鲸姐说过,衣服总会破,总会修修补补,而困难不在于此,在于我们能不能够找到针眼,做好修修补补的准备!不要急,切勿不要急!”
如果穿针眼这种事情,几个小时都不嫌烦,那么为什么不多等一等,把事情搞清楚呢?
那能花几个小时?
我把线头沾了沾口水,然后专注穿起针眼来。
快点,求求你了。
可不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我,就是这条线!”这是我最后一句话。
线未过孔。
我没有放弃。
我知道,鲸落湾,从来都是热爱和平的鲸落湾。
再一次。
线插偏了。
多一次。
线戳到我手指。
开始焦急。
我的心情,跟我的劝告,南辕北辙。
大老爹脚下树枝断裂,他轻微震荡,立即找到新支点。
倒是我没注意之间,线已经穿过了针孔。
穿针引线,还能证明一件事情:我是鲸落湾的人。
这是所有原子人的必修课。
针线高举着,我流露满脸喜悦,眯着一只眼睛,视线穿过针眼,正要开口。
咻!
一把火箭,刺中了半石头人,它重重摔下。
咻!
又是一箭,半树人也没有躲过,瞬间点燃。
“啊,我撑不住了。”大佬爹吼了一声。
于是,我反而有幸躲过了第三箭。
当然,很明显,他是故意为之。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鲸落湾会把箭,射向我心脏。
“回来,阿烈,回来。”大佬爹拨开浓雾追上前。
我冲出火焰,停下。
那双眼睛,那双毫无血色冷若冰霜的模范生23号的眼睛,正在藩篱之上看着我。
手中的针,已经刺破了皮。
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但是一切迹象表明,我可能永远等不到了。
身后不远处的半树人,终于不再满地打滚,它永远安静下来,化作一缕硝烟。
我不想这样。
“杀!”模范生23号势如破竹。
乱箭齐发。
这一次,连同火把。
“杀杀杀!”
震耳欲聋。
我到底是半人,还是叛徒?
咻!
不是箭,而是大佬爹的胳膊,把我从危险中带走。
我等下应该告诉他,他做得对。
但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