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微微颠簸，阮黎撩起帘子望向外面，只见街道熙熙攘攘，热闹得紧。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车水马龙，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各色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欢笑声、还有不绝于耳的脚步声，构成京城百姓喧嚣又惬意的日常。

阮黎莫名有些贪婪地悄悄吸了一大口帘外充满烟火味的空气。

这便是她同一众将士誓死也要护卫的安定。

即便自己上一世多半的时间都是在边疆征战，此番热闹对她来说属实称得上罕见，但阮黎清晰地知道，每位征战在外的武将回京后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大齐国泰民安的画面时，心里只会浮现两个字。

值得。

就好似现在的她。

不知是不是巧合，随着马车外景象的后移，阮黎一下就注意到街对面的熟悉面孔。一对夫妻正吆喝着自家刚出炉的金乳酥，男子许是常年处在阳光下，故而面容黝黑，却又带着和蔼的笑容。身旁女子尽管不再年轻，却难掩五官的秀丽。二人分工明确，女子将做成的金乳酥小心包装，男子则大声吆喝。

眼前一幕，让阮黎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她那时称得上风雨无阻，每日清晨都让阿弟等在一旁，她则跑来这里，给自己和岑季羽买上几块香气四溢的金乳酥，之后二人便小心地将其揣在怀里，才一同去书院学习。后来见他们来得勤，这对夫妻经常偷偷给他们在袋子里多塞上几块，岑昭缨哪里好意思受人家这般好意，便每次让弟弟给铜板的时候都“无意”掉落，等人家发现后大声喊他们回来，姐弟俩早就跑远了。

阮黎隔着半条街看到这对大伯大娘身体依旧健壮，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欣慰与感动。

她将帘子放下后，轿子又向前走了半晌，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二小姐，到王家了。”

阮黎这人向来不是一个爱早到的人，如今也是踩着时辰进的王府，总之不迟就无妨。

王府与太尉府不太一样，若说太尉府装饰得庄重奢华，那王府就显得朴素很多，反倒以植被作饰，整个府邸里到处都是花草，这也符合王元龄喜爱各类名贵植物的性格。

阮黎上一世来王府时便发现，王元龄将自己重金得来的每一盆名花，都摆在自己的院子里，其余没那么名贵的，就用来装饰府邸，故而到了春日，漫步在此地就仿若进了皇宫的后花园，处处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美不胜收。

她刚一踏入王府正门，没走几步，便听有人喊道：“阮家二小姐来了！”

下一秒，府中本热热闹闹互相闲聊的小姐们立刻将视线都转移到阮黎身上，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向门口望去。

便见门口走进一位少女，她身着云雁纹锦广陵对襟长衣，外头罩着一件紫绡锦绣披风。少女梳了个飞云髻，垂下的青丝用一支半月形雕花簪绾起，不算过分白皙的面容上透着几分红润，双眸如秋水般澄澈，分明和过去的样子相差无几，却无来由多了几分灵气。

阮黎走路向来不慢，如今也不过几步便走到众人间。

应邀来王家踏青的多数都是京城的世家小姐，在她们看来，阮黎明明还是从前的样子，却仿若换了个人，不论是走起路来的每一步都看着极有力量，还是眉目间并无半分被众人凝视的惶恐，都让众人心里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