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色淡淡的,道:“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德贵人乌雅氏是从官女子一路晋封的,言行举止都十分谨慎,进了殿中后一直中规中矩地坐着,我看了看她,梨涡浅浅,笑靥依旧,似兰花般温婉安静。
凝神间闻得荣嫔道:“德妹妹,时辰差不多了,你该回去给太皇太后抄录经文了罢?”
德贵人知晓荣嫔的意思,起身福一福,低眉道:“嫔妾有事先走一步,二位姐姐慢慢聊。”
我点一点头,唤过秋语好生送客,荣嫔看了看周围的宫人,侧首对我挤眉弄眼,我知道她是要我支走她们,但又不知荣嫔要干什么,只好恍若未闻。荣嫔忍不住倾身拉了拉我的袖口,秋语见我示意她们出去,便一一退下,却也只是退至殿门外,一有风吹草动就能进来的模样。
荣嫔不由得失笑:“宁妹妹,姐姐有事要讲,可否摒退左右?”
我笑了笑:“不用了。”
阳光落在近乎透明的云丝窗纱之上,那一旋一旋的波纹兜着圈儿,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卷到海底去。
“妹妹可曾听闻过仁孝皇后的故事?仁孝皇后于盛年暴崩,妹妹不觉着蹊跷么?”
我顿感无趣,一头雾水。
荣嫔笑了笑,那笑意清淡而稀薄,犹如透过千年冰山的一缕阳光,携着深重的寒气又似在夜雾深重的林间飞出的几只萤火虫的光芒,微弱而辽远。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道:“你说,要是有心人将马钱子混入补药中,恰巧那人又因生产而体虚,那这药是不是发作得更快了?”
荣嫔有一搭没一搭地合着哥窑瓷冰裂盖碗,她水葱似的指甲涂抹了蔻丹,随着她的动作,极似血一般刺目。
我顿时听得莫名奇妙,不解道:“你在说什么呢?”
荣嫔深深地望着我,似要将我牢牢印住:“冤有头!债有主!妹妹可知现在的皇后娘娘是怎样才致终身不孕的?”
那一瞬,有一个念头,几乎如滚雷般震过我的心头。马钱子毒发并并无症状,只是无缘无故猝死罢了。若是仁孝皇后喝了那参汤,便会在生产中心力衰竭而亡,并无一点点中毒的症状,旁人是分毫察觉不出的。
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面上却极淡,装作糊里糊涂,道:“荣嫔,你把我说得愈发糊涂了。明人不说暗话,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罢。”
“没有什么,姐姐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人,妹妹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过罢。”荣嫔眼底有一抹深深的失落,却被她很快掩饰了。
荣嫔的面色不大好,心不在焉聊了几句之后,便找了个借口离去了,其实我知道,这些话是卿贵妃让她来说的。
我静静地望着荣嫔渐行渐远的身影,仿若忆起了儿时,与南少林的残雪姐姐去外头看皮影戏,上头的纸片人被吊着手脚欢天喜地舞动着,但那时还不知晓,纸片人的一举一动,半点也不由自己。
在坤宁宫请安回来,我在庭院中摘了几脉枫叶,正想着要做几枚书签,却是小顺子前来打了个千儿:“娘娘,门外来了衡答应,说是来拜访您。”
我正想找个人儿说说话,心下欣喜,道:“快让她进来。”
很快身后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我侧首,清若娇小的身影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