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气氛紧张,几位主将各执一词争执不断。议到最后,诸将各怀心思赌气而散。会后叶志超将聂士成留下密谈,提出让聂士成私下里调派贴己兵勇,保护大帅营帐。叶志超解释说:“我的那个卫队营管带靠不住了。此人已经被东北鞑子兵左宝贵收买,我听说他私下里和左宝贵的亲兵嘀嘀咕咕,很可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得不妨啊!”听到这里,聂士成哭笑不得。事到如今,这位当年的叶大呆子居然怀疑到自己的亲兵卫队,但又不能不执行他的命令,只好领命而去。
果珲罡听了聂总兵的讲述,心里很别扭。大敌当前叶大帅不图战守,却一门心思猜忌下属,想着如何自保。又可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按照聂总兵的部署执行,迅速安排人员上岗巡查,以防不测。
凌晨四时许,就在日军大岛毅昌的第一路人马逼近船桥里时,日军第三和第四路人马也相继出动,他们迂回穿插绕到玄武门外鹞子山一带。日军第三路指挥官立见尚文少将,率领朔宁支队(第十旅团)近五千人马开始向玄武门外东北方向运动。此处是牡丹台外侧的鹞子山主阵地,清军设有两处营垒,倭兵对此处发起了突然袭击。于此同时,日军第四路人马佐藤正大佐所辖元山支队(第十八联队)向牡丹台外侧西北方逼近,此处有清军另外两处营垒,他们意在首先突破城外这些清军阵地,攻陷鹞子山,为攻打牡丹台扫清外围障碍。
此时天气阴暗,雾气缭绕,能见度很低。守卫东甲营垒的清军早已经接到左钢转来的敌情传报,料到倭兵必在天亮前大举进攻。此处守军管带是左宝贵的得力干将左光启。他于昨晚部署了应敌策略,派自己的一个堂弟左小尕,带领一哨兵勇潜出营垒半里地左右,在倭兵必经的道路上埋设了一大片地雷。
左小嘎这一哨队伍四十多人,行前更换了颜色显眼的战袍。身着紧身短衣,下身紧扎绑腿,定更时分便埋伏于距离道路不远处的山坡后边。山坡不大,被一大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覆盖,即使是白天在这里隐蔽也很难被人发现,莫说是雾气浓重的深夜。左小尕埋伏好之后,又派出两个腿脚麻利的兵勇沿路向前侦查搜索,以便发现敌情及时返回报告。
约莫凌晨四时半光景,一名派出的探报兵勇急匆匆返回。他说发现大队倭兵正向这边开进,但行驶速度不快,从声音辨别似乎拖带着一些重型火炮,有车轱辘和马蹄的嘚嘚声。左小尕闻讯立即呼唤昏昏欲睡的兵勇,下达战斗命令,进入火力和枪械准备,兵勇们从半睡中惊醒,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奉命攻击东甲营垒的倭兵属于朔宁支队的前敌先锋,他们冒着浓雾赶到这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山坡。一个小队长环顾两侧山坡,只见两侧黑黝黝的漫坡雾气昭彰,阴森可怖。看上去漫坡不很陡峭,但这个小队长仍然感觉地形不利,害怕有清军埋伏于此,便报告了随军督战的军曹。他本意是想询问军曹,是否有必要进行火力侦查。那个军曹不以为然,有些不满的骂道:“八嘎呀路!不能开枪,那样做等于提前暴露了我们的目标。”小队长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带领倭兵走进埋设地雷的路段。走在前边的两个倭兵踩响了两个地雷,寂静夜空突然响起炸雷般的爆炸声,惊天动地。顿时把这群倭兵吓得魂不附体,走在前边的纷纷卧倒,趴在地下不敢动弹。踩响地雷的两个人并没有被炸死,一个被炸的头部负伤出血,满脸砂石泥土,吓的他扔掉大枪,抱着头嗷嗷怪叫。另一个被击起的石头击伤了手腕,趴在地上喊爹叫娘。过了一会,军曹和小队长缓过神来,命令士兵向两侧山坡开枪,一是壮胆也是火力侦查。一顿射击过后,除了山鸣回音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反应。
小队长向四周看看,又试探着走了几步,他感觉不能走这条正路,让士兵绕开正路贴着路边的草稞子摸索前进。岂料有几个倭兵走进草棵子也遇到了地雷,被炸的哇哇大叫。这下日军被阻隔于此,不敢贸然前进。那几个地雷被踩响,虽然有倭兵受伤却无一人被炸死。原来清兵埋设的地雷威力不强。当时条件下仅仅使用一些黑色火药,在地上挖一个土坑,放入火药再覆以砂石即可。这样的简易装置即使爆炸,飞起的石块砂子很难伤人性命,最多就是将敌人炸得轻伤,其杀伤力有限。
虽然地雷爆炸没有炸死倭兵,但足以挫败敌人的士气,一时还是起了恐吓威慑的作用。这队倭兵正在迟疑不前的时候,从队伍后边赶上来一个中队长模样的人。他大骂小队长是饭桶,说道:“绕道走草棵子根本不行,后面跟上来的炮车怎么办?还是无法通行”。他让人取来一些长长的竹竿、木棍等东西,倭兵手持长竹竿、长木棍敲打前进方向的路面,这样有些地雷便被引爆了。所幸这些地雷威力不大,距离稍远一点再护住头部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