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端来一壶茶,众人闷声吃了几口。
李抜道:“崔府管事一直在衙门候着,崔家要领回尸首,按本地习俗,死者七日不入殓,则不得入祖坟,府判看,可否先让崔家先领走尸首。”
思虑片刻,蒲甲道:“死者为大,崔家领回尸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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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西侧院,吏目所。
乔安锦与崔府管事正在公事房吃茶,仵作寇勋挑帘进门,拱手道:“乔爷、崔管事,李爷言可以领回崔老爷尸首了。”
“复验可有异议?”乔安锦道。
“未见甚可疑之处。”寇勋道。
“唉,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乔安锦道。
崔管事起身拱手道:“给寇爷添麻烦了。”
“分内之事,老管事不必客套。”寇勋道。
“崔兄走得急,治丧之事府上可准备妥当?”乔安锦道。
“前两日,袁四爷已遣人过来把丧棚都搭好了,老爷棺椁,谢三爷已准备妥当。”崔管事道。
“回去给你家大夫人知会一声,今日衙门事多,我明日便去府上,待会我先遣几个杂役,随你去府上打个帮手。”乔安锦道。
崔府管事忙连连道谢。
州衙仵作房。
崔管事办完手续,寇勋道:“崔老爷死前,可曾服用过甚补药?”楞了一下,崔管事道:“俺家老爷身体极好,平日里从不服用补药。”
寇勋未再言语,崔管事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寇勋,道:“劳烦寇爷了。”接过银子,微微掂了掂,大概有一两多,寇勋忙客气了两句。
崔管事离去,寇勋吃了口茶,从架格拿了本书看了起来,不一会,州衙快班-班头顾全进屋。
二人说了几句公事,随手拿起案上书本,顾全翻了翻,见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了旁引佐证,顾全道:“此书寇仵作应是没少用功。”
“不熟读此书,怎能干仵作这行当。”寇勋道。
看了看扉页,“尸解”二字古朴苍劲,旁边一行小字,写着“公冶大简,著”顾全道:“俺听闻这公冶先生乃奇人也。”
“若不是奇人,怎能称‘天下第一仵作’。”寇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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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第一驿站”通州城内潞河水马驿。
潞河水马驿下辖五个院落;
递运所,又称邮驿,此院归兵部-车驾清吏司管辖,抚夷馆,诸国使臣下榻之处,此院受礼部-主客清吏司管辖。
另三个院落分别曰;甲院、乙院、丙院,归州衙管辖。
甲院,三栋回字形两层楼,蒲甲一干人住在前院二楼。
戌时,蒲甲与胡锦秋醉醺醺回到二楼,回房洗了把脸,蒲甲见隔壁屋子还亮着灯,便出门过去。
油灯下,一盘花生米,两盘卤菜,公冶大简正在自斟自饮,蒲甲进屋自个倒了碗茶,一口吃下,抹了抹嘴,道:“先生怎还未歇息?”
“唉,人老了瞌睡便少些。”公冶大简道。
拿起个鸭头,蒲甲啃了起来,公冶大简笑道:“州衙接风,你怎未吃饱?”蒲甲边吃边道:“这应酬饭怎能吃的饱。”
吃了口酒,公冶大简抓起几颗花生米喂到嘴里,蒲甲道:“今日验尸,不知先生怎看?”
“寇仵作曰‘尸首未见中毒、凶伤迹象’未有甚差错。”公冶大简道。
“崔平谷阳物与驴一般大,其应是服过大补之药。”蒲甲道。
“你这道行,看来寸尺未进。”公冶大简笑道。
“尸首放置冰块上,三四时辰内,阳物便会自缩,其形如麻雀,若未自缩乃亡者死前一时辰内,服用大补之药所致。”蒲甲道。
“老夫拙作,你莫胡乱糟蹋。”公冶大简道。
“方才我所言,乃先生所著《尸解》上的内容,先生莫不是自个忘了。”蒲甲边笑边道。
翻了个白眼,公冶大简道:“驴大的阳物,非寻常补药所致,唯有服用过量媚药,才有这等功效。”
“受教、受教。”蒲甲拱手道。
“要人命的,不一定就是毒药,明日去崔家看看再说。”公冶大简道。
“这等小案惊动先生,我实有些过意不去。”蒲甲道。
“唉,老夫若不来,岂不被那袁照磨啰嗦死。”公冶大简道。
蒲甲满脸堆笑道:“我初到顺天府,袁叔也是怕我公事上出差错,故才请先生过来相助。”
“袁照磨除了嘴碎些,倒是个情义之人。”公冶大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