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惊觉几日前和那古怪老头的约定,有些失落,没想到连着天空也蓦地沉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一阵凉风吹起地上的断叶残花。
还真是天公不作美。
季霖点起屋内外的烛火,捡起院里的板子,将其整整齐齐码放在门口,又从灶台底下拿出一个木锤和一些椽子,想着先用木板子在屋顶封上那一块刺眼的地方,要是晚上下了大雨,也不至于漫的主屋里到处都是水。
——
“阿霖!”
院子门口传来一声娇呼。
季霖正站在梯子上,在破烂屋顶上露出一个头,看见院前的木门已经被打开了,一位姑娘正踩在门槛上,对着他笑。
“你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那姑娘在灯火下粉腮红润,头发挽起一个圆圆的发髻,笑起来清眸流盼,此刻正提一只光秃秃的野山鸡,满脸的春风得意。
屋内的少年放下手中的物件,爬下梯子,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回道:“小米,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吃的啊,今天我爹上山打了好几只野鸡野兔呢,我娘叫我送一只过来。”
少女自顾自的走进屋内,将杀好的野山鸡放在灶台上,背对着少年往锅里倒了两勺水,又开始拾掇柴火,但捡了一半却夏然而止,突然转过头来背负双手,怒目相视,嘟着嘴巴责问道:“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少年退了一步,木讷的回答道:“我在河边钓鱼,但这几日河水上涨,浑的很,我原本想趁着天气好多钓一会儿来着,但还是一条都没有钓上来。”
“哈哈哈哈,你可真笨!”少女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啊?”少年吃不准对方喜怒无常的态度,搓了搓裤子,看起来有些紧张。
看着对方傻兮兮的样子,少女不忍责怪,瞥了眼地上一什物件和梯子,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季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颇为尴尬地抬手指向破落的屋顶,说道:“我修屋子呢,晚上要是下雨,保不准把我浇成落汤鸡。”
少女皱起眉头,语气责怪,“你怎么不去我家告诉我,我可以叫我阿爹过来,或者村头泥瓦匠老张,他也会修屋顶啊。”
“不用了吧,秦叔打猎一天挺累的,老张头那里...还是算了,何况你看,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少年抬头看向屋顶,眼里很是满意。
“这怎么行?晚上这天定是要下雨,你一个人弄得好吗?”
少年倔强地点了点头。
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季霖虽说落魄,没什么一技之长,但各种杂活却是一把好手,刚刚自那少女过来前,就已经将这斑秃屋顶修了一大半。就连那半边院墙的泥砖,也是他在河边挖了黄泥巴造了个小火窑,自己烧出来的,虽说不牢靠,但聊胜于无。
“那随你吧!”
少女一摆手,负气般说道,接着便一溜烟的跑出门去,头也没回。
果真喜怒无常,少年愣愣地看着对方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倒也不担心,毕竟没走几步,就到了村里面,只是感到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惹了小米不高兴。
小米一家是村里对他最好的人,秦叔,绣娘姨,他们从来不会叫他“瞎蛇”,而是每次都喊他阿霖,平时也经常送来一些瓜果野味和一些吃住用品,可以说,自打父母悄无声息地离开后,季霖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有一半是靠他们的救济,在季霖心里,也早已把秦叔和绣娘姨当做自己半个父母,
小米,年纪小两岁,也算是半个妹妹吧。
季霖摇头不再多想,转身走到灶台边,拿起家里唯一的一把柴刀,屏气凝神,手起刀落,将那野山鸡沿着脊骨一分两半。一半丢进锅里,添了些许木柴,烧起火,另一半则绑起来吊在灶王爷边上风干。
少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人间五祀祭为先,三十下界保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