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无法释怀(2 / 2)我的树林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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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边上是一大片的庄稼地,我的家里在乡下有地,父亲一直种到我大学刚毕业那一年就没再种,因为那一年母亲刚刚查出身患癌症,父亲不得不狠下心来停止种地,搁置所谓的祖上传下来的良田,以便专心照顾母亲。

庄稼地周边都是山丘,山丘上总会开些个不认识的碎野花。有机会去那里,我总会躺下来看着它们,心想它们这是开给谁看呢?晚上的时候它们还会开吗?从那时我就知道它们有自己的世界,它们的世界肯定也热闹非凡,不过它们的世界是我理解之外的世界。就好像现在的小树林一样,我相信,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它们有可能会更热闹。

上了大学,我开始对宏观的世界和微观的世界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宇宙很大,大到我们探寻不到它的边际,尘埃很小,小到被我们常常忽视,可我们真的因为尘埃小而忽视了尘埃吗?当我真正了解它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它的大甚至超过了宇宙。我开始提醒我自己,我不能一味地追求宏观的生活,我也应该尝试接近微观的灵魂。不主动接近,就永远无法正视自己的灵魂,就像那些可能一生都不被注意到的碎野花一样。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放弃了自己原来的一些选择,顺便也拥有了新的选择,在新的选择里开始尝试用我喜欢的方式去写一些东西,因为有些文字比任何鸿篇巨著都要精悍有力,就如同那些开在庄稼地旁的碎野花一样,震撼你,唤醒你。

后来,母亲的病久治不愈,父亲也日渐苍老,我更没有像他们曾经期待的那样绽放,反而和父亲的战争从未停止。

最近我常常梦到一家人在乡下休息的场景,那些碎野花依旧不甘寂寞地绽放着,散发出阵阵清香。

我一直在想,父母为什么总会百般迁就我和弟弟?或许他们小的时候,也可能留意到了庄稼地旁的碎野花,静静绽放。

树林可能感觉到我内心对庄稼地边上野碎花的回忆,开始轻微晃动,我知道,它们可能是想伸出自己的枝丫,轻抚我的头发。在母亲病逝,出殡的清晨,天还没有亮,我们就到了墓地,虽然是冬天,我想到了那些山坡上的碎野花,它们此刻就在我脚下,就在母亲的棺材底下,就像刚才送殡闪着灯的车辆排起的长龙一样,在清晨的风中闪烁着,绽放着。比起现场大家的悲伤,这些心中响起的碎野花,让我不再那么的伤心,那么的自责。

各种各样的事情如同巧合般聚集在了同一时间,毕竟人生第一次经历,我无奈又谨慎,为了不让自己分心,或表现得很脆弱,我将状态调整至我认为最适合当下的战斗模式,这对控制欲很强的我来说轻而易举地做到。很早起床,很晚睡觉,好让自己疲惫,还记得每天晚上回房间睡觉的时候,看着头顶那一片璀璨的星空,我反复的确认,什么是生命,什么是存在,就和那一年我在做出人生第一次选择时一样,这是我为什么对工作如此热爱的一个原因,就是它承载了我的另一种情绪,这种情绪是每个人注定要经历的一次情绪,也是每个人注定无法忘却的一种情绪。

在年底,父亲打电话告诉我母亲可能挺不过去了,我当天下午就赶了回去,弟弟也从BJ赶了回去,我们陪母亲走过了最后三个夜晚,还有十天,就是春节。

在葬礼的那段时间我是很平静的,父亲还说我怎么一点都不伤心,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伤心,就因为这个事情我和父亲还吵过一架。记得一五年我在纠结是不是要继续写东西的时候,看了个韩剧《请回答1988》,其中德善的奶奶,也就是冬日的母亲离世的时候,在葬礼期间冬日和姐妹们都是开心地招待着前来吊唁的宾客,这让德善和姐姐很是奇怪。直到爸爸冬日的大哥从美国赶回来,冬日和姐妹们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想我当时的情况和冬日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吧,可惜我没有一个在美国的大哥,我就是那个大哥。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很喜欢李志的音乐,直到母亲去世后,很久很久我都听不了他的《妈妈》这首歌,后来在一次出差,在酒店房间里洗澡,手机播放例表里我没有刻意跳过,因为我觉得时间久了,我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惜当伴随前奏逐渐进入,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在花洒下面哭了好久,还好水流及时遮掩了我的眼泪,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大自然就是这样,让我们偶然地来,又偶然地遇见,最后无奈地离开,总是在刚说你好后,就要马上说再见,不信你尝试连着说你好再见,它们多么的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