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姊,吃一碗糖水凉糕必定会甜蜜一整年哦!”姑娘的摊子前排了长长的队,她一勺凉糕、三勺糖水、半勺玫瑰花碎,再撒些白芝麻,动作利索,笑意盈盈的眼昭示着面纱下必定是张惊为天人的脸。
“为什么簪同样的花,穿同样的簪花红裙,人家就是比我们好看呢?”女子们三三两两约着来,既吃又来找差距。
“唉,还得是看脸呐!”
“身段也很关键。”
“我……我……”,女子们看着手里的凉糕,再看看卖糖水凉糕的女子,既想吃又想像她那样。
“唉,吃吧吃吧,不在这么三口两口的!”
“只这么三口两口吗?刚才在桥上吃卤串你就这么说了!”
谁说不是呢,大家犯起了难。
“人家只是瘦么,我们瘦成她那样的话,估计都不像女子了!”
姑娘们互相看着彼此肥的腰、恰到好处的胸,踏实地吃起来。
“没了,已经卖完了!”长队伍后面的人一见排在自己前面的丧着气走开,一打听才知道已经卖完了,立即出言抱怨起来,既抱怨老板准备的少,又抱怨同伴拖拖拉拉来得晚。
大家正扫兴呢,忽听前方喊:“长亭歌白!长亭歌白!”街面角落里的所有人立即乌泱泱卷了过去。
正在收拾锅碗瓢盆的女子哪见过这样的世面,一时间傻了眼。
“长亭歌白是谁?”女子朝旁边卖灯的女子问道。
“阿妹,你刚来帝都吗?”
女子勉强应了个声。
卖灯的女子伸长脖子朝人群席卷而去的方向望去,一脸羡慕。
“帝都男子中文有长亭歌白武有鱼小羊,女子中文有岑眉子武有秦言昼,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就在平常老百姓中那也是家喻户晓的。”
“那阿姊你最喜欢谁?”女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始把钱掏出来数着。
“巾帼不输须眉,当然是同时掌管着天子骑和帝都骑的禁军大统领秦言昼,可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又是看一回岑眉子写的戏。”
“啊,我以为岑眉子是位女官呢!”卖糖水凉糕的女子就要准备离开。
“女官固然是好,但正如看戏的地方很多,却不是本子里,本子里的戏很多,但哪一个都比不上岑眉子写的。”
卖糖水凉糕的女子听出来本子里是一个可以看戏的地方,而岑眉子在这里写戏。
“阿姊,你还不回家吗?再晚了恐怕不安全。”女子背起筒子背篓,跟卖灯女子客套。
“早着呢,要卖到街上散场!”从流连畅想回到那无人问津的灯,女子惆怅又焦急,“卖灯喽!卖灯喽!”她学着这个卖糖水凉糕的女子吆喝起来。
女子在肩上掂掂背篓便走,她不敢多作逗留,哪怕街上还热闹得很。
眼花缭乱的灯,璀璨的打铁水,热气腾腾、烟火缭绕的小吃,喝彩声此起彼伏的杂耍,偷偷勾拉着手指的男子女子……气派繁华的帝都一派国泰民安的好景象。
“做人真好啊!”面纱下姒水那张美丽的脸不由得笑了,无比陶醉,这风光让人变得贪生恋生,她此刻就是。眼前的这一切无比美好,风不燥,一切舒适安详,浑身无比惬意,筒子背篓随着走路在背上一拍一打,里面的锅碗瓢盆叮咚作响,一切都这么和谐,这是岁月静好中身心灵的统一舒展。
不知从哪一段路开始,姒水觉得有些不对,四周充斥着怪异,等停下来查看又没有任何异常,她心里想着是自己疑神疑鬼了,脚下却快了起来。
走出主街,人开始少了,灯光也少了,四周安静了,姒水听见自己胸口里有如同拼命撞门的声音,她竖起两只耳朵警觉地察听着,后面有急促而碎乱的“嚓嚓”声。
姒水左右手分别捡了一块石头,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中还伴随着其他嘈杂声。
“先不回头、先不回头、先不回头”,姒水小声念着,脚下飞快地挥着步子,却怎么都嫌慢。
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喘着粗气。
近了、近了、近了……
那脚步声似乎已经快贴到背上了,背篓拍在自己屁股上犹如鞭子抽在马屁股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姒水使劲想着办法,却不敢回头,直到一个物什猛地砸上肩来,她蓦地回头,抡石头就砸去……
鱼小羊在那些疯狂的女人扑上来时,一把抓过王员,转身就扎向别的人群。
“不管阿音姑娘吗?赶紧开溜追随的王山不敢“逃”得太彻底。
“怎么管?”鱼小羊反问。
是啊,他怎么管?一个大男人、武将,上去帮着自家妹子与其他女子扭打在一起吗?何况,他不在,问题就算解决了根源了。
“我去公主府叫人”,王山反应很快,周围有帝都骑在巡视,出不了什么岔子,到最后无非是各家把各家的姑娘带回去。
“也通知曲大人府中,还是要快。”鱼小羊叮嘱王山。
“嗐,将军别担心。今天这种情况秦言昼肯定亲自出马,不会发生你想象的踩踏啦、挤压啦!”王山信心满满。
可他能有鱼小羊清楚那些发疯的女子吗?鱼小羊侧脸看了一眼王山,王山立即闭嘴,几步蹿上房顶,几个疾走奔驰后落在黑暗中一间亮着灯的房子门口,有人在他到达那一刻,及时给他递上了马缰,毫无停顿,他踏镫上马,消失在黑夜里。
整个将军府静悄悄的,除了灯光,就是坐在门槛上打瞌睡的赵裁了。
“你就不管我吗?”鱼小羊瞧了但没理他,但还是在跨门槛的那一刻被赵裁机灵准确地抱住了大腿。
“这么晚还不回家去,不抽你算好的了!”鱼小羊想甩,甩不掉,只好就这么任他像个墩子固定在腿上拖着他走。
“你瞧我这样敢回么?”赵裁无辜又可怜地贴着鱼小羊的大腿仰头看着他。
见他脸上有青於,耳朵上有红印,鱼小羊不禁好笑又好气,气那个姒水是真下得去手,又不怕惹祸,笑他那张粉嫩的脸何时遭过这样的罪。
“一个大男人,文不能提笔安天下,武不能上马定乾坤,被一个小姑娘打了还来告我,你也有脸?”鱼小羊连蹬甩几下,那赵裁就如同黏鼻涕,粘得牢固又让人心烦,他只好继续“负重前行”。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打她咯?”赵裁一脸硬气、理直气壮。
“你试试?”鱼小羊“试”字落地,赵裁也被踹了出去,看着在地上蜷缩捂着肚子的赵裁,鱼小羊才觉自己下脚重了,再是男孩子,他娇生惯养也没那么皮实的。
他赶紧过去查看。
不料叫了几声扒拉了几下,赵裁只管痛苦呻吟,鱼小羊心中有些急,蹲下身双手端着赵裁的脑袋想把他扶起,不料他的脸一抽一抽的,嘴角也一堆口水,十分吓人,口水流了鱼小羊一手,借着灯光他凑近了,觉着有些不对,就着赵裁脸上的口水用手指一抹,那些於紫立即掉色。
哈哈哈哈——
再也装不住的赵裁脸在鱼小羊衣袖上蹭了两下站起来。
“我就说嘛,本子里那些画脸的妆油色儿都没我调的好!”
见他还活蹦乱跳的,鱼小羊终于放了心,给他屁股上一脚,就要打发人将他送回去。
“我不走!”赵裁赖在地上,“姒水骗我,说那个糖水凉糕第一碗给我吃,做好了却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我要吃了才走!”
“她人呢?”鱼小羊不懂糖水凉糕是什么,但他把手上的百花甜汤往身后藏了藏。
“和她那个女侍一直护着糖水凉糕躲在她院里呢,好久没出来了!”
鱼小羊心中好奇,什么宝贝需要这么藏,再加之他担心甜汤冷了,便带着赵裁来到姒水院里。
确定是鱼小羊后,丹蔻才开了门,高兴又担忧地把一张条子给了鱼小羊。
“给你留了糖水凉糕,亲手做的,好东西是要分享的,你和赵裁一起吃哦。我去赚钱了,戴了面纱,很安全的!阿袄”
鱼小羊看罢怒上心头,这丫头是不知死活的吗?
“去了多久?”他面上平静。
“好半天了。”
鱼小羊将纸条捏进手中转身出了院子。
“备马!”
他几乎出了门就大吼。
军中不时有紧急任务,他半夜三更十万火急出门更不稀奇,在将军府马匹那就是随时都挑最好的选精力最旺盛的备着,但何时见他有过这种阵仗,吓得府中人个个战战兢兢,心中惶恐,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